横梁上挂着干草束、折过的竹筛和一串细小的鱼骨。
院心一口石砌浅井,上盖木板,板上压着一块死白的石头。
“别动井盖。”赵公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别碰白石。”
“记住了。”沐归尘答。
他余光瞄到门后地面上有一圈灰白的粉线,绕着门槛断断续续画着,唯独门中间留了一条脚宽的小缝。
侧屋推开,尘味扑面。
房里摆着两张硬木床,墙上贴着象鼻缠藤的木刻,刻痕边缘被年复一年摸得发亮。
桌上油灯灯芯修得齐,灯座边缘压着几根烧过的香灰。
角落里还堆着几只空竹篓,整间屋子像个杂货间。
从进屋以来,姬玉皱着的眉头就没松开过。
“就这。”赵公抬下巴,“男人靠门,女的靠窗。半夜上茅厕,敲三下门槛再出。”
“为什么要敲?”岁聆夏把话问得很真。
“让君象大人知道你是人。”老头眼皮一掀,眼白里映着灯火的小亮点,“别问了。再多话就滚出去。”
沐归尘赶紧打断他:“行行行,老人家,我们不问了。”
赵阿公视线在他们几张脸上一一扫过,他转身欲走,又忽地停住,从门框里抠下一点白粉,指腹一搓,低低嘟哝了一句听不清的方言,像是给谁回话。
那一瞬,他背影上脊椎的骨节微微耸起,像一只警惕的兽。
姬玉在屋里走了一圈,脚步极轻,回头问沐归尘:“我们今晚就住这?”
沐归尘:“今天已经很晚了,先将就着住吧?”
弥隐从袋子里掏出一条浅灰围巾,没声没息地搭在岁聆夏肩上:“夜里凉。”
阿否在院子门口探头:“喂!我走了,有事去祠堂口旁边的那间屋子找我。”
“谢谢。”沐归尘朝他点头挥手。
屋里只剩他们四个。
“怪老头,脾气不好,行为还古古怪怪的。”姬玉没好气的说。
沐归尘:“可他做的每一件小事都是有秩序的。只不过这种秩序跟普通人不太一样,仿佛他自己自有一番规矩。”
“他不想外人进入寻南村。”弥隐看向窗外,“仿佛我们这些肮脏的外地人会玷污了某些神圣的东西。”
岁聆夏:“还有,他一直说什么君象大人,是什么呀?”
沐归尘和弥隐都摇摇头:“不知道。”
岁聆夏挪到窗边,拨开一线窗纸缝,她低声说:“不让唱歌、不让动井、不让碰白石,还要敲门槛……这里好多规矩。”
“既然住在人家家里,就守好人家的规矩吧。”沐归尘把行李放下,“第一晚,我们先轮流值守:我先守前半夜。”
“我也可以守夜。”岁聆夏立刻举手。
沐归尘:“那我们俩守前半夜,姬玉和弥隐守后半夜吧。”
岁聆夏:“好。”
弥隐看了他们一眼不置可否。
姬玉懒洋洋地说:“行吧,那我先休息一会。”
说着他就已经在其中一张硬木床上躺下。
“累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