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神经的刘华安只管附和:“是啊,你看你打这把伞都淋成这样了,干脆就别拿了。实在不行,我再去问问媞姐,让媞姐拿她的伞过来。”
宋谦的弦外之音,刘华安听不明白,池怜阙却是明白的。
他拎着小伞的手向前移了移,欲要放去玄关柜上般,动作似有些犹疑。
算不算耍心机手段呢?只是为了同撑一把伞。池怜阙的私心与理智在角斗。
向前移了些微的手又退了回来,他直起身,侧目看向宋谦道:“还是拿着吧。伞小,挡不下我,应该挡得下她。”
雨珠不停地砸,叶片又颤了颤,颤回现在。
在将要离开树的荫庇时,魏摇芙伸出手抓住池怜阙的衣角,捏了一指的湿漉。
“池怜阙,你不要任性,你撑这把大的伞吧;小伞挡不住你的,你看你身上都湿成这样了。”
可他却固执地拨开了她的手,从她手背上覆下来的掌心带着水汽。
“只是因为路上在跑,所以才湿,不跑就不会。”他拿她适才的猜想当挡箭牌。
执拗的人不回头,径自走去了雨幕中。
魏摇芙举着有些沉的大伞,她仰头看了看——伞比她大上许多,即使是把孟澧和江璐一起装进来,想来也可庇护他们,使他们不被雨淋。
鞋子踩过杂草与土壤的声音响起,江璐来到她身边,眱着她建议道:“要不然,你和他同撑一把伞?这把伞很大,骨架的弯度感觉也不容易让雨滴到人身上,你们同撑这把伞的防雨效果,可能比让他单独打小伞的效果更好。”
魏摇芙的眉毛自发地捻了捻,她转目眺向越走越远的人,踌躇少顷后遽声应道:“好,那我去跟他说。”
她小飞弹似的奔了出去,踏过凹凸不平的土路,跌跌冲冲地跑到了池怜阙的身后。
前面的人大略是听到了她造出来的不小的动静,顿了顿,扭过头来。
在雨中奔跑,饶是伞打造得有多么适宜于挡雨,也无法阻遏乘着奔跑时的风而飉进来的雨水。
魏摇芙的前身覆着不少雨点,脸上也挂住了水珠。
她那口花瓣唇微微的张开,轻轻的气喘出来。
“我们打一把伞吧,你拿的这把伞真的太小了,你给我的这把伞又大得出奇。”
无巧不成书。
即使池怜阙拿上了魏摇芙的小伞,他们也依然共撑了一把伞。
当所在地一方畛域内四处都在洒着水,能护佑身体不被淋湿的就只有头上的这顶伞,人的第一反应通常是不断地往中心部分缩着身体。譬如魏摇芙。
她分毫不觉自己和池怜阙的姿势在外人看起来将会有多暧昧,只一个劲地往中间凑,躲着从雨伞边缘滴落的雨珠。
手肘和池怜阙的侧身擦撞着,她却不以为意,浑然不知自己几乎要缩进池怜阙的怀里。
江璐和孟澧前后脚走在山路上,他们慢慢地跟在魏摇芙与池怜阙的后方,两个人俱是无声无息的,各自都揣了些事在心里。
当他们回到别墅时,魏摇芙方始发现,池怜阙身上又湿了不少——也许是在仍打着小伞走那段山路时被淋着的,也许是在和她并行时挨的雨。
在树下等待时,魏摇芙和江璐、孟澧也没能逃脱雨水的手掌心,但繁密的枝叶为他们拦下了不少雨珠。结果就是,江璐和孟澧身上的雨水居然是最少的。
“可怜,四只落汤鸡回来了。”
端着菜上桌,韩媞向他们瞟去了一眼,紧跟在促狭后的是关心:“你们一个个的,赶紧去洗个热水澡,可别把自己给折腾病了——尤其是你啊小池。”
魏摇芙从茶几上的抽纸筒里抽了几张纸出来,她擦着脸上的水珠,目光悄悄地飞向最为狼狈的池怜阙。
胸头怪异的感受滋衍开,魏摇芙迟钝地回忆起在树下时的场景。
他分明是准备把那把小伞给她的,怎么又突然变卦了呢?问他为什么,他的回答是喜欢那把小伞,多么蹩脚的理由。那时的她,偏偏还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