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窗户缝隙中钻进来的风吹新旧灯火忽明忽暗,姜涣垂着头并没有回答。
成鲤瞧她如此,开口道:“素问谷的弟子,哪一个是没有故事的人。左右,我只知道,你是姜涣,是洛水师叔的弟子。”
姜涣双手不自觉地抓紧外裳衣摆,“我跟他的事,说不清,道不明的。”
成鲤站起身来:“知道了。”他走了几步,回首又去看了姜涣。“话说,你明天打算怎么收拾我?”
姜涣笑着站起身:“慢慢猜。”
成鲤:“懒得猜。”左右不会耽误他晚间去云水山坳。
成鲤自顾离去,姜涣一时间也没了困意,她走到妆奁前拿出那只银簪,指腹划过那只狸奴的身子,心中一阵烦忧涌上心头。
这事与素问谷相关,宣帝又指了卓恒前来,姜涣只盼能快些将官银案了结妥当,此后她便离开大周,没得牵连了卓府满门。
翌日,姜涣才方打开医馆大门,余光便瞥见东迟隐在医馆对面的小巷之中。姜涣权当没有看到,只是一如往常将一应物件备好,随后便去一旁碾药。
许是接连两日未有开门,今日一早便有病人前来看诊。东迟一直立在巷子里,瞧着姜涣在旁诊脉开方,随后那些人便拿着方子去一旁寻成鲤抓药。
别说,如此看来,这两人确实很相衬。
东迟盯了整整一个上午,连午膳都是直接啃干粮对付过去,丝毫不敢叫这两人离了自己的眼。待到午后,卓恒方至。
东迟当即对卓恒行了一礼:“禀大人,姜女医一直都在店内坐堂看诊,那个成鲤也一直在棠屋给人抓药。”
“中间他离开了一会儿,直接去边上的包子铺买了几个包子与姜女医一道吃了。之后,他们就一直在医馆之内。”
东迟瞧卓恒斜了眼瞧自己,当即竖起三根手指:“大人,我发誓,他们当真没有离过我的眼。”
卓恒不再多留,只迈步往若水医馆内而去。
“娘子实属是因心肾虚寒而导致脾胃亦虚,此二症之下,才久未有孕,还是需先调整好身子,再图延绵子嗣一事。我与娘子开个方子,娘子先吃上几日,待药吃完再来寻我。”
姜涣提笔写下药方,随即递过去给那人,那人连连道谢,起身去寻成鲤抓药。那人前脚刚走,一旁候着的人便起身往姜涣身前坐定,与她言说自己的病症。
卓恒立在一旁瞧着她,她与人搭脉问诊时的模样很是沉着冷静,那等神色是他从未在卓璃面上瞧见过的。
卓璃惯是怎么舒服怎么来,行为举止全然不似姜涣这般规矩有度。
卓恒立在一旁,只见姜涣又与人看完诊,还未待下一个女子入坐,就听见外间一阵嘈杂声,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传了过来。
“姜女医,姜女医,快来救救我儿子。”那人混身湿透,怀里抱着一个同样湿透的男孩一路跑过来。姜涣即刻起身前去查看,那人又道:“他,他落了水,我,我……”
“把他翻过来,趴到我腿上。”姜涣稍加查看便弓起自己的一条腿,随后将那男孩卧趴在自己腿上,她一面摇晃着自己的腿,一边拍着那男孩的背,不多时那男孩便将水都吐了出来。
那男子瞧见自己的儿子醒了,当即开口感谢。
“帮我一道把他抬过去躺下。”那人抱着男孩一道往边上的一张简易小榻处而去,等男孩躺下,姜涣便又替他诊了脉。
“当是无碍了,回去之后再煮些姜汤给他喝,莫要染了风寒。近些时日天气转凉,还是莫要叫自家孩子下水去玩了。”
“他这年岁正是长个子的时候,脚筋本就会时不时抽疼,若是再入河水之中,脚筋抽动,自然要叫呛了水去。”
“唉,记着了,我一定不会再叫他下河了。”那男子如是说着,随即面露难色,道:“姜女医,这诊金……”
“又没开方子抓药,要什么诊金呢?记着莫要让他再受风了,若是后几日受风发了热,你再带他来寻我就是。”
那人听了这话,当即连连言谢,抱着那男孩就离开了。姜涣顺势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衣衫,一只手将一块帕子递到姜涣跟前。
她认得那块帕子,那是自己年少时所绣的,把红梅绣成红日的帕子。
“多谢卓大人,但是不必了。”姜涣没有去接,只是自袖中另取出一块素色帕子,稍稍擦了擦自己沾了秽物的裙摆,随即又坐到一旁继续与人看诊。
若水医馆之中往来之人甚多,多是来寻姜涣瞧妇人病的,也不乏伤筋断骨的男子,她一直忙碌连盏茶水都未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