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小爹和父亲说上会儿话,说说家里的近况,也说云修捎回来的消息。
遇到惹人发愁的人和事,一些不重要的细碎小事,云渝不愿和活人抱怨,免得大家一块难受,便爱和小爹和父亲说,如儿时一般,诉会儿苦撒个娇。
一旁的彦弘和曲书文也算半个爹,云渝倒也没觉得有什么是他们不能听的。
院里开的新鲜花朵,也会拿来放到叶连的牌位前。
小爹爱花,云渝一直记着。
他也没落下曲书文,两个小爹案前鲜花不断。
青烟徐徐往上飘散,也把云渝的思绪往上带。
被梦惊醒之后胸口的郁气,忽地散去。
“我的名字改过。”
“嗯?”李秋月不解,“什么?”
云渝缓缓道:“云榆,同音不同字,榆树的榆。”
青烟不停,李秋月静静地听着云渝断断续续说着小时候的事情。
在黎明到来前的片刻中,听着云渝说着他的来处。
在洪水来后,云渝不止一次地想,他是不是不改名就好了。
云渝名字中的渝,在他六岁前还是写作榆。
是在大榆树下出生的意思,他家庭院里有棵大榆树。
六岁之前他身子弱,村里人都说他这弱病,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他和云修是双生子,在娘胎里的时候营养都被哥哥抢走了导致的。
为着这个,云修一直暗暗自责,格外爱护这个病弱弟弟,家里凡是有了糕饼饴糖这类的宝贵东西,云修都要压着留给弟弟吃。
云渝就这么病歪歪地在家中人的爱护下,在村里人不赞同小爹和父亲三天两头给他买药吃,都觉得他活不过三岁的环境里,长到了六岁。
那一天,村里难得地来了一位道士。
一个讨饭的落魄道士。
叶连心善收留了他一段时间,云渝那时候缠。绵病榻,只能听见院子里,那道士来往走动和父母说话的声音。
那道士也在几日相处之中,知晓了他家疼爱小哥儿,知道他身子骨弱,在离开前为报收留之恩,替云渝算了个命。
云渝还记得那道士的模样,明明长着张娃娃脸,但绷着个脸,故作老成,话里却藏不住的跳脱。
那道士说他命里缺水,五行不调才导致的身弱病气,要想改变需得招水,最简单的就是改名。
但凡事皆有代价,云榆不改名将缠。绵病榻活不长久,若是招水,能改变一时的病躯,但之后怕是有劫难等着他。
“我功力不够,说不出他以后会有什么劫难。”
道士直言,不改命活不过成年,改命能过了当下这关,之后如何还是未知,可能好也可能更坏。
“话尽于此,如何抉择,就看你们如何想的了。”
“我不懂天命不天命的,我只知道我哥儿的命能救回来了。”
云石的话掷地有声,从此,云榆成了云渝。
也不知是当真有些说法,还是云渝年纪大了体质强了,自改名之后不久,云渝当真不再病怏怏的,将养了一年,就能如寻常孩子一般出门顽皮,一天下来依旧生龙活虎。
因着他前六年的虚弱样,哪怕云渝好全了,家中依旧疼惜着他,同龄的哥儿都被父母拉着下地干活的时候,云渝也没下地插过一柱秧,只帮忙照顾着家里的几只鸡鸭羊,在灶房给小爹搭把手的活计。
云石年轻力壮,有一把子的力气,云修在村塾读书识字,云家在村中,也是数得上的好人家。
哥儿谈婚论嫁比汉子早。
村里人最初嫌云渝被家里养得娇气,孕痣又淡,看着就不好生养,没多少人愿意上门说亲。
后头云修小小年纪考过了童生试,前途一片大好,一切就变了,云渝成了村里的香饽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