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在他转身的瞬间,那该死的惑心古树便趁虚而入。
眼前的黑暗中,幻象如同附骨之疽般清晰浮现——他看见江临与那织影阁的少阁主并肩而立,对方摘下了兜帽,脸上不再是冰冷的咒文,而是带着清浅的笑意。
江临微微侧头听着对方说话,神情放松,面带微笑。然后,他们一同转身,身影逐渐淡去,走向他无法触及的远方,留下他独自一人,站在原地。
……他们成了搭档。
他几乎是狼狈地再次翻身,转到面向江临的方向。
然而,朝向这边的情况也并未好转多少。
江临就躺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清浅的呼吸声近在耳畔,身上那股干净清冽的气息若有若无地萦绕过来。
黑暗中,他只能隐约看到对方肩膀和后背的轮廓,但这已足够他的想象力失控地奔腾。
离得太近了。
近到他能感受到对方身体散发的温热,近到他会不受控制地去想,如果伸手过去,揽住那截看起来劲瘦的腰身,将人带入怀中……会是什么感觉?
江临的头发蹭起来会不会很软?他颈间的皮肤,是否也像他的手一样,带着微凉的触感?
这些念头如同野草疯长,烧得他耳根滚烫,心跳失序。
背过去,是害怕失去的恐惧;面向着,是难以自持的悸动。
这冰火两重天的煎熬,让他像个傻子一样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躺都不对劲,怎么都无法安宁。
槐十七深吸一口气,试图驱散脑中的杂念,强行找话题转移注意力,声音依旧有些低哑:“其实……我在这副本里,受到的影响相对算轻的。”
“嗯?”江临示意他在听。
“我的能力你也知道,能预知死亡,”槐十七斟酌着词句,尽量说得轻描淡写,“越是亲近的人,看到的次数可能就越多。所以,对于‘失去’、‘死亡’这类景象,抗性反而比较高。家里……也有过相关的心性训练。”
槐十七说这话是想让江临放心,表示自己还能撑住,没那么脆弱。
但他在心里默默补充:确实训练过,但谁知道最近突然多了你这么个变数啊?
那些训练可没教怎么应对心上人睡在旁边的幻象轰炸啊!
不过江临何等敏锐,立刻猜到槐十七这“睡不着”多半与古树的幻象有关,而且很可能与自己脱不了干系。
他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在黑暗中格外清晰,带着点了然的莫名意味。
然后,在槐十七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江临忽然转过来面向他,同时一只手从自己的被窝里伸了出来,探向了槐十七那边。
槐十七的余光里,上一秒还是江临冷漠离开去找咒术师的幻象,下一秒就变成了江临主动靠近、伸手过来的亲密画面。
这极致的反差让他脑子“嗡”的一声,瞬间有些慌乱,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声音都绷紧了:“你……你干嘛?”
江临的手在黑暗中精准地找到了他的手臂,轻轻握住他的手腕,将他的手从毯子里带了出来。
“手给我。”
江临的声音很平静,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
槐十七怔住了,心跳如擂鼓。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顺着江临的力道,慢慢地,带着点迟疑地,将自己的手递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