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知念被他强有力的手臂半抱着向前冲去,脚步踉跄。昏暗的走廊在眼前扭曲旋转,身后的枪声骤然密集如暴雨,她下意识想回头,却被他一把按住后颈。
“别回头!看路!”
他护着她冲下楼梯,通道尽头,一辆改装越野车引擎低吼,车门敞开。陈寅洛一把将她塞进后座,自己则利落地翻身跃入,同时对驾驶员吼道:“开车!”
车子如离弦之箭窜出。同时,一群叛军出现在巷口,子弹如雨点般倾泻而来,击打在车身上迸溅出刺目的火花。
“趴下!”陈寅洛一把将她的头按在自己膝头,另一只手迅速从腰间拔出手枪,单手对着窗外还击,“砰!砰!”两声精准点射,冲在最前的两名叛军应声倒地。
车辆在狭窄巷道中疯狂漂移,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声响。陈知念紧闭双眼,整张脸埋在他染着硝烟与血腥气的作战服里,耳边是子弹呼啸的尖啸、引擎的咆哮,以及头顶上方那个男人沉稳的心跳声。
终于驶离了交战区,那些致命的呼啸声渐渐远去,陈寅洛这才稍稍放松了钳制。
陈知念惊魂未定地抬起头,泪水模糊的视线在晃动的车厢里艰难聚焦。
陈寅洛的战术面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摘下,此刻锋利的眉眼低垂着,正利落地为手枪更换弹匣。窗外冷光斜斜落下,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深浅交错的阴影,鼻梁高挺如峰,将光线折出锐利的棱角。几缕被汗水浸湿的黑发垂落额前,还有一丝干涸的血迹从眉骨延伸到下颌,可非但不显狼狈,反而为他平添了几分沙场归来的悍厉之气。
“陈、陈寅洛,我妈妈和Kenny……”
陈寅洛重新填满弹匣,这才侧目看她一眼,“放心,雷子会把他们安全送达的。”
他声音刚落,车子便猛然刹停。远处螺旋桨的轰鸣声已近在咫尺,卷起的狂风拍打着车窗。
“下车。”陈寅洛率先推开车门,警惕地扫视四周,随后朝她伸出手。
他握紧她的手,带着她弯腰冲向直升机。就在他们即将抵达直升机时,突然传来几声枪响。
陈知念吓得一颤,陈寅洛却反应极快,瞬间侧身将她完全挡在身后,同时举枪朝着子弹来源方向连续点射反击。
“快上去!”他推着她向前。
陈知念踉跄着冲向机舱,螺旋桨卷起的狂风几乎要将她掀翻,耳边是呼啸的气流声和远处隐约的枪声。机舱门口的队员早已伸手接应,一把将她拉进机舱内,同时喊道:“洛哥!快!”
陈知念瘫坐在机舱地板上,胸口剧烈起伏,就在她回身的刹那,瞳孔骤然收缩——
陈寅洛正要跃上直升机,肩膀却猛地一震。一抹暗红迅速在他深色作战服上洇开。
“你中枪了!”
陈寅洛却没有丝毫停顿,单手撑住舱门利落翻身而入,反手拉上舱门的同时对着驾驶座沉声道:“升空!”
直升机猛地抬升,陈知念因惯性向后跌去,却被一只有力的手臂稳稳扶住。
“坐稳。”他说。
陈知念连滚带爬地扑到他身边,手指颤抖着伸向他受伤的肩膀,却又怕碰疼他,不敢再向前:“陈寅洛!你怎么样?疼不疼?我、我……有急救包吗?飞机上有吗?!”
直升机引擎轰鸣着升空,机身微微颠簸。陈寅洛靠在舱壁上,紧绷的身体终于泄了点力,他缓缓蹙起眉头,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浸湿了垂落的黑发。
陈寅洛抬手按住流血的肩膀,子弹嵌在肩胛骨缝隙里,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神经,尖锐的疼意顺着脊椎往上窜。
失血的嘴唇有些发白,却是笑了笑:“别哭丧了,上次你不也打了我一枪?不也没死。”
“我……”陈知念的声音支离破碎,“对不起,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她看着那不断扩大的暗红色血迹,三年前自己朝他开枪的画面与眼前景象重叠,窒息悔恨的感觉如毒液蔓延而来。
“行了,”陈寅洛半阖着眼,打断她:“别没完没了的。帮我到左边口袋里,拿根烟给我。”
陈知念的眼泪一滞,抽噎着反驳:“你受伤了不能抽烟……尼古丁会影响血液循环,伤口会更难愈合的……”
“哪那么多废话?”陈寅洛睁开眼,眼底带着点不耐烦。他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失血让他有些头晕,伤口的疼意越来越清晰,一根烟或许不能止痛,却能让他保持清醒,能让他暂时压下那股蔓延的虚弱感。
男人的唇色已经变成了粉白,豆大的汗珠从他鬓角滑落,顺着下颌线滚进衣领,直挺的鼻尖也细密地沁出了层层薄汗。
机舱里微弱的灯光下,陈知念也能清晰地看到他右半边肩膀都在轻轻发着颤。
陈知念再也说不出反驳的话,只能颤抖着手,取出一支烟,递到他唇边。陈寅洛低头含住,示意她点火。
“在……哪个口袋?”
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以及她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害怕。这害怕不仅仅是因为眼前的枪伤和鲜血,而是当她看见子弹击中他肩膀的瞬间,那种心脏骤停的恐惧。
她怕他真的会死。
“左边。”他声音因忍着痛而低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