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疑惑,“这是何物?”
匣子里装的,有几幅图,是徐晚自己画的,另外还有从勇叔那里拿到的证词,也是她为了以防万一,单独找勇叔写的,章行简并不知道。
每幅图都标注了图名。
徐晚躬身行礼,开始一一详述,“第一幅图,是平洲城外斩岳坝的全景,以及上游一处隐藏堤坝的位置。十四年前那场水患,便是由于上游被人悄悄筑起了堤坝又炸毁,导致斩岳坝被冲决堤,我父亲带领的北军才横遭此祸。”
此话一出,皇帝眉目聚起,蕴藏了怒气,“你说的可是实话?欺君之罪当下狱你可知否?”他知道斩岳坝长什么样,因为这是他还是皇子的时候,亲自督促修建的,她并不是在杜撰。
此时朝堂的议论声也渐渐多了起来,比刚才质疑她封号的时候更纷杂。
徐晚没抬头看他,依旧微微俯身,声音却更加坚定,“臣绝无虚言。”
皇帝没管底下的朝臣,“继续说。”
第二幅图,是西山采石场的概景,以及此采石场到上游堤坝的路线。
“第二幅,是筑上游堤坝时,附近的采石之地,在堤坝以西三十余里的位置,此处隐秘难寻,但石块齐整,易采易运,附近还有不少村落,臣回京路上,走访了村民,发现十四年前,确实有官兵征用村民采石筑堤,还不在少数,只是堤坝完工之后,他们便再也没回来,只有当年一个临时没去的佣工侥幸逃了,但是依旧被追杀,现下已经被保护了起来,那底下的证词便是他亲笔所写,亲手画押,可供皇上查证。”
皇帝拿起匣子底下的纸张,逐字看了起来。
这时,众人议论声更大,有官员站了出来,“你父亲领两万兵马全军覆没,你自然想办法为其脱罪,这些是你自己找人捏造的也不是没有可能。”
徐晚看向章行简,眼神传达的意思,他一眼就能看懂。
“禀皇上,臣也有话要说。”
皇帝立刻准允。
章行简一改平日轻浮语气,他神色庄重严肃,中气十足的声音清晰传到大殿上每位朝臣的耳朵里。
“十四年前的水患,援军未到,我祖父守城战死,我长宁侯府应该是最痛恨徐中尉之人,所以,我更有理由去验证徐将军说的是否有假。这一路行进,我们并肩作战,军务上,她是个将才,私下我更知晓她为人如何。这斩岳坝便是我与她一同前去,她画的,我都去过,绝无虚假,她说的字字皆真,因为那侥幸逃过一劫的村民便是我安排人马护送,如今正在延辉等候皇上督察。再有西山采石场,我已借我父亲之令,让平洲城城守派兵驻守,臣恳请皇上下令,让御史陈秋物将十四年前徐筠一案,重新审理,还于真相。”
字字恳切,徐晚倒是没想到他发挥这么好。
此时陈秋物站了出来,“禀皇上,十四年前,当时还是校尉的万将军指认徐中尉擅改行军线路,才遭逢水患,因水患泛滥,边关又战事吃紧,民不聊生,朝中无余力再查此事,臣忏愧,当时刚任御史之职,前任钟廷尉之事尚且焦头烂额,分身乏术,平洲城又数年水位不降,故查不到线索,只能以万中尉的证词为主要证据,草草结案,可如今徐将军既然查出新证据,当年的水患或是有人蓄意为之,不知万中尉有何话想说?”
徐晚疑惑:钟廷尉又是何人?
万征瞪了一眼陈秋物,站了出来,躬身,“臣当年所言,句句属实,既然背后有人陷害,那此人应该就是唆使徐中尉改道之人,该严查。”
徐晚看向他,嘴角勾了勾,现在她还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万征是下手之人,先留着他一段时间。
陈秋物冷哼,继续道:“若皇上亲允,臣愿将功补过,竭力详查。”
一时间,朝内归于平静,大家都都等着皇帝说话。
明涣、明若站在前方,无人说话。
明若了解父皇,此事应该不需要她的助力。
而明涣,他的脸色除了苍白,更多的是冷肃。
察觉到侧后的一抹锥骨的视线,他闭了闭眼睛,没转头,拳头紧握,最后又无力的松开。
此事,还真让他们翻案了。
明延站在最旁边,看热闹看的起劲,丝毫没有身为朝臣,要为皇帝分忧的自觉。
皇帝又将那三样东西来回看了几遍,而后放下,眼神已经归于冷静,满是阴沉,“陈秋物,朕命你一月之内,查清此事,不管费多少人力物力,都给朕查!”
陈秋物立马叩拜,“臣领旨。”
此时太监来报,太子来了。
一时间,众人纷纷侧目,只见一身穿蟒袍,缀金冠,身形消瘦的人逐步走来,他脚步虚浮,面容也看得出是强撑着精气神,一看就是多年病痛缠身。
徐晚心里暗道:这昭明太子,似乎很虚弱啊。
章行简看见他,眼前一亮,太子也朝他投来了一个目光。
徐晚在旁瞧见了,难道这两人认识?
“渠儿,你不是还在养病吗?怎么今日来上朝了?”皇上一改刚才的肃穆,语气都缓和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