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腹轻轻摩挲着酒盅上的缠枝忍冬纹,枝芽嫩绿,花色清新,半晌才唇角微扬,仰头一饮而尽。
雍王也一饮而尽,放下酒杯,爽朗笑道:“痛快!”
萧烬瞧着他,问:“殿下为何这般关心时姑娘?”
雍王闻言脸上的笑意收敛。
挚友大婚翌日,郑重托付他三件事:一,朔北军守将陆沉将不复存在,择机宣告战死;二,抹去陆沉曾赴庆原府筹粮的一切痕迹;三,绝不可泄露他“裴二爷”的身份。
他虽不明所以,却始终不敢忘,哪怕如今慎之已故,他也不敢冒险违背嘱托。
如今他既要守护秘密,又要守护时乔……
雍王憋了许久,也没编出什么圆融的由头来。
萧烬见他眉峰紧锁、欲言又止的模样,无奈摇头。
雍王性情磊落,不擅掩饰,有些真相不便与他言明,只怕他被人套话误了大事。他能守密至今已属不易,再要他编造缘由,实是难为他了。
萧烬不忍再为难他,“殿下不说,下官也猜出一些。”
雍王桌下的手骤然握紧,“什么?”
难不成,他查出了慎之的身份?
萧烬缓声道:“时乔守住了朔北粮仓,使数十万百姓免于战后饥荒,圣上赞她有德之妇。殿下身为朔北统帅,又是皇子,顺应圣意体恤功臣,彰显圣上仁德,于情于理都该对时姑娘多加照拂。”
雍王一拍大腿,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他怎么就没想到!
瞧见靖国公正静静看着他,干咳了两声,煞有其事地沉声道:“本王正是因着这个缘由,方对时姑娘关照一二。如今时姑娘和离,孤女无依,本王更是责无旁贷了。”
萧烬无奈摇了摇头,转头望向窗外。
汹涌的人群在渐渐散去,对面三楼客房拉着帘子,看不到情形。也不知,她现在在做什么,心情如何?
那边雍王心情大好,连喝了两盅酒。
有了这个理由,他以后不必藏着掖着了,想怎么对时乔好就怎么对时乔好,谁也不敢说什么!
这些日子,可把他憋坏了!
方才他可看见了,时姑娘带回来不少箱笼,这么多贵重物件招摇过市走了一圈,说不定已经被人盯上了,住客栈终归是不安全。
他吩咐身后的长史沈固,“你去寻处清雅的宅子,买下来给时姑娘。”
沈固恭声应是,又问:“请问殿下,不知要几进的合适?”
雍王沉吟片刻,“两进的吧,她人手不够,太大了终究是不安全。”
沈固刚应下,雍王又改变了主意,“不行,还是得大些,她以后势必要采买奴仆,太小了住着局促。三进吧!买两套紧挨着的,旁边安排几个侍卫住进去,负责她的安全。”
“还有,里面的家具一应物什给置办齐全,都挑好的,不拘花多少银子。干脆,奴仆也给配齐了,她在京城人生地不熟的,别被牙人给骗了。”
沈固应下,“殿下可还有吩咐?”
“别急,容本王再想想。”雍王凝神沉思。
萧烬从窗外收回目光,眉心不觉蹙了起来。
他猜到了雍王一旦有了帮时乔的正当理由,会给时乔置办宅子,却没想到他会这么周到妥帖。
买两套?侍卫住隔壁?下人都由他来采买?以前怎没发现他这么体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