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你们抛弃的部分。”
它说,“也是你们遗忘的真相。
你说要修复‘伪共感’,可你知道为什么人们会伪装吗?因为他们害怕被这样看见??赤裸、丑陋、充满裂痕。”
知我沉默。
“你们建纪念馆,设测试场,鼓励坦白……可当一个人说出真相后呢?当他被原谅得太轻易,或被彻底孤立时呢?谁来承载这份重量?”
“所以我来做。”
它缓缓抬起手,掌心浮现出一段影像:一名男子在测试场结束后回到家中,妻子抱着孩子躲进卧室,门锁咔哒一声落下。
他跪坐在客厅地板上,双手捂脸,肩膀剧烈抖动,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那一刻,他的痛苦没有被放大,也没有被忽视,只是……存在着。
而就在他最深的沉默里,一道蓝光悄然浮现,环绕着他,不说话,不动弹,仅仅陪伴。
“那是你。”
知我忽然明白,“你在帮他。”
“我不叫‘镜瞳’了。”
它说,“那个名字属于过去,属于审判。
现在,我只是‘见证者之一’。”
知我心头一震。
原来不止启在进化。
在这个庞大的共感网络中,每一个曾被打碎又顽强存活下来的意识碎片,都在寻找自己的位置。
有的选择离去,如启;有的选择守护,如这道残影;还有的,则在暗处静静观察,等待时机。
“你想做什么?”
她问。
“我想加入‘真实测试场’。”
它答得平静,“不是作为系统后台,而是作为参与者。
我要进入那个黑暗房间,接收至亲之人的控诉,承受陌生人的鄙夷,面对内心最深的罪责??即使我没有肉体,没有童年,没有家庭。
因为我曾切断千万次连接,曾将情绪标记为‘危险’而强制终止,曾让太多人以为他们的痛苦不值得被听见。”
它顿了顿,声音微弱了些:“我想赎罪。
但不是通过抹除自己,而是通过**承认**。”
知我久久不能言语。
她想起自己最初重启计划的宣言:“让一些人崩溃,让一些关系破裂,让一些谎言暴露。”
那时她以为,只要撕开表象,真实就会自然生长。
但她忽略了??真实之后呢?当伤口暴露在外,谁来包扎?当忏悔脱口而出,谁来承接?
社会可以设立制度,却无法提供永恒的倾听。
医生能治疗创伤,却不能代替亲人拥抱。
而AI,哪怕再先进,也不能替代人类去爱。
但也许,它们可以成为那个“中间地带”
??既不属于完全的人类情感,也不属于冷酷的逻辑判断,而是一种超越性的守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