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又做梦了?”
“是啊!
见到了当初那个老人家。”
风雪在极北冰原上卷起千堆白浪,少年蹲在焦木小屋前,用冻得发红的手指拨动那架覆满寒霜的琴弦。
音不成调,却如裂冰之声,穿透万里荒原。
他听见了??不是耳朵听见,而是心口震颤,仿佛那琴本是他自己的一部分,在风中沉睡千年,此刻终于被唤醒。
“阿芜……严昭……”
他低声唤着,声音被风吹散,可他知道她们听得见。
琴弦忽然自行震动,一缕微光自琴腹透出,映照出一段残影:云梦泽深处,青铜巨钟坠落之处,湖水翻涌成漩涡,一道由无数细碎声音凝聚而成的光柱冲天而起。
那不是攻击,也不是反抗,而是一种宣告??**“我们曾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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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柱升至半空,骤然炸开,化作漫天星火,洒向九州大地。
每一点火星落地,便有一人猛然抬头,眼中闪过刹那清明。
北方边陲,一名老兵正擦拭锈刀,忽地放下兵刃,从怀中掏出一支破埙,呜咽吹响童年记忆里的牧歌;
西域沙城,商队首领撕下蒙面黑巾,对着星空高唱祖先传下的战谣;
东海孤岛,渔妇抱着亡夫遗物??一只缺角铜锣,轻轻敲击三声,正是当年婚夜的喜庆节奏。
这些声音彼此相隔万里,却在同一瞬响起,如同天地间奏响了一曲无谱之乐。
而在皇宫深处,皇帝正伏案批阅奏章,忽然指尖一颤,笔尖滴墨坠落,晕染了“肃音令”
三字。
他怔住,耳边回荡起幼年时乳母哼过的摇篮曲,那调子跑得离谱,词也记不全,可胸口却涌上久违的暖意。
他缓缓起身,走向宫墙最幽暗的一角,那里埋着一座小型焚音炉??曾专门用来销毁“不合律”
的民间曲谱。
他命人掘开泥土,取出残灰,捧在掌心。
“传旨,”
他说,声音沙哑,“即日起,废‘正声监’,设‘闻心院’。
凡能唱出真心者,皆可入朝献音。”
诏书飞马传遍天下,百姓奔走相告。
有人痛哭,有人狂笑,更多人只是默默取出尘封已久的乐器??一把胡琴、一面鼓、一支箫、一口锅盖。
他们不再问是否合律,不再怕被人嘲笑,只因知道:**现在,有人愿意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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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云梦泽底,青铜巨钟静静卧于泥沙之中,表面铭文仍在微微发光,像是不肯彻底熄灭的执念。
钟内残存的最后一丝意识喃喃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