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盘膝坐下,双手悬于琴上,虽无弦可拨,却以指代弦,以心代音,奏出《泽吟》终章??“**万象同声**”
。
这一曲,不分贵贱,不论敌我,不拘生死。
它包容一切声音:欢笑与哭泣,呐喊与低语,甚至寂静本身,也被赋予了意义。
它告诉世人:真正的和谐,不是万众一声,而是百音共存。
当最后一个音落下,整片冰原轰然震动。
焦木琴身迸发出万丈光芒,化作无数光羽升空,随风洒向九州。
每一枚光羽落地,便催生一段新生之音??也许是婴儿的第一声啼哭,也许是枯井中青蛙的鸣叫,也许是废墟里一朵野花绽放时的细微声响。
这些声音,微弱却坚定,如同春草破土,不可阻挡。
九日后,朝廷派出三千“肃音军”
围剿西陲,欲彻底铲除“乱音源头”
。
可当大军抵达驿站旧址,只见残垣断壁间长出一片奇异竹林,竹身泛着淡淡血纹,风过时自动发出清越笛音。
士兵们听着听着,纷纷丢下武器,或沉思,或痛哭,或相拥而泣。
统帅欲下令屠林,可刀斧砍下之时,竹子流出的不是汁液,而是鲜血,且每一滴血落地,都化作一个小小人影,张口发出一句遗言、一声呼唤、一段未完成的歌。
军队溃散。
一个月后,正声监总部遭雷击焚毁,九嶷山音坛崩塌,黑袍老者失踪,仅余一枚焦黑玉符,上刻二字:“赦音”
。
三年之后,民间流传一部新书,名为《闻心录?续》,收录九千八百种新生之音,编者署名仅三个字:“听者”
。
又十年,西域商队带回一则奇闻:有人曾在昆仑雪线之上,见过一对男女并肩而立,男吹竹笛,女抚无形琴,周身环绕万千音灵,如星拱月。
若有人靠近,他们便消失无踪,唯留一曲悠悠回荡。
人们说,那是严仁与柳芸的魂魄归来,守护着这片终于可以自由发声的土地。
而音童,无人知其最终去向。
有人说他化作了风,永远游荡在需要声音的地方;有人说他成了聋哑人的守护神,每当有人想诉说却不能言时,耳边便会响起一段温柔笛音;还有人说,他在某个雨夜敲开了一户贫民家的门,将那支歪孔竹笛留在熟睡孩童的枕边,然后悄然离去。
但所有人都记得那个雪夜,记得那一声弱如游丝、却划破长夜的笛响。
它告诉我们:
有些声音,可以被封印,但永远不会消失。
有些人,注定要成为桥梁,连接过去与未来,连接沉默与呐喊。
只要还有人想听,
只要还有人心未死,
这世间,
就永远会有声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