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弟,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家里?”朱颜也不拐弯,直接问。
邵堂立刻否认:“我能有什么事瞒着家里?除了去林芳阁那件事以外……”
他不放心邵远,特意提前休旬假回了村里,在杨桂花口里得知前因后果后,更是不放心朱颜,帮着邵远从家里离开,却也说什么都要跟着一起来。
对于去林芳阁,既然家里所有人都知道了,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朱颜摇摇头:“不是这件事,是夏衙内,你是不是有什么把柄在他手里?”
这话一说出口,朱颜就看到邵堂的脸色瞬间变了。
她心里叹气,邵堂的确是有心机,可还是太年轻了,见识太浅了。
当初在伯爵府,别说其他人,就是经常打交道的老夫人和夫人,后宅里的小姐,哪个都不是好相与的。
饶是自小聪慧自傲的二娘子刚嫁过去的时候依然吃了不少暗亏,后来的几年里才练就了一副模式化待客流程,到后来她被卖之前,才变成无论遇到什么惊天动地的消息,都依然是一副处变不惊的模样。
她心知因为姑爷的事二娘子对她有嫌隙,做小伏低却依然没能察觉二娘子居然绝情到想要将她卖给牙子,这才吃了个天大的暗亏,若是获悉一点半点,也不至于……
她这次不过是略微试探,邵堂就被自己的小表情给出卖了。
“我能有什么把柄。”邵堂察觉出不对劲,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他压住心中的烦躁,平静地补充,“夏衙内的爹夏知府在檀州淳州两地都做过官,我听说明年还会调任到邝州,我只是想同他打好关系,以后说不准能得好处罢了。前几日二哥去他门上送扇子时就差点露馅,要是让他晓得你是我二嫂,只怕会有一些麻烦事,就当是为了我的前途,二嫂你也很该晓得自己应该怎么做。”
“我就这么让你抬不起头?”邵远无比震惊。
就算对邵堂的无耻已经有些心理准备了,可他依然没想过对方居然会说出这些话来,他几乎失声:“我跟你就算不是亲兄弟,那也是自小的情份,你就这么嫌弃我,厌恶我?”
朱颜这下听明白了,应该是邵远去找夏衙内结尾款的时候碰到邵堂了,看到了不该看的,所以心虚跑这儿来警告他们呢。
看出邵远已经失望震惊到了极点,朱颜赶紧起身站在丈夫身边安抚他,眼睛盯着邵堂。
“三弟,你是我小叔子,我才对你这样客气。我知道你怕我们回去后说三道四败坏你的名声,可这于我们并无好处,你实在是多虑了。”
邵堂的心思被戳穿了一半,就收了笑容:“既然二嫂你明白,那就最好。”
谁知朱颜却笑了一声,态度强硬:“是,你是秀才相公,又是全家的指望,可我不是,我从没想过指望你,所以我不必在乎你的前途,因为那是你自己的事,你也别想借此要挟我。”
邵家父母若是好好过日子,一碗水端平的主,她或许会考虑留在绿河村。
但邵父好面子,邵母胡搅蛮缠,邵家老大又是个蠢笨怠懒贪小利的主,唯一一个读了满肚子书的秀才公却是个精于算计的主。
牛鬼蛇神齐聚一堂,要是早四五百年,邵家肯定是个太上老君青牛拉过屎的牛粪窝,否则也不会聚集这么一家子了。
她要是留在绿河村,还不跟愣头青邵远一样被吃干抹净。
“我不信。”邵堂皱眉头,“你不是从汴京来的吗?你怎么不会不明白我要是中了举人,以后就有机会去赴京赶考,中进士就有做官资格,别说家里的亲戚,就是村里的人都恨不得刨地三尺和我牵扯上一丝丝关系,你怎么可能不在乎?”
“我管你信不信。”
朱颜无情打断他,“我是汴京来的,因此我才晓得对于寒门学子来说,考中进士是多么难的一件事。更何况你还算不上寒门,顶多只能算平民,不,你连平民都算是不上,只能算庶民——耕读人户的读书人。是,你的确天资过人,早早就中了秀才,但我也要告诉你一个事实,即便你顺利中举、去了州学读书、考中进士,你依然很难出头。”
邵远不清楚科举上的事,在他的意识里,只要邵堂考中进士,以后就能做官,一家子就能翻身了。
但在汴京生活了好几年的朱颜却很清楚,像邵堂这样的,在自己家乡县里的确是翘楚,他也有傲气的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