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兵籍资料的张司宇路过议事堂时,听到里面还是一团乱哄哄的喧嚣气,听到散落出的断言残语,内力充沛、耳力过人的他猜出了大概。在回到住处后,复默着适才记下的军户信息,另半边心思疾转。
日暮时,姚远舟派人来请赴晚宴。
张司宇进到宴厅后,几员兵士正忙碌穿梭送上一盘盘盛菜佳肴,可几位将领间既无悦色、又互不做言谈,只与自己随带的下将窃窃交流着什么,心知这几人定是对派兵予张天作之事各怀肚肠。
见张司宇进来,以姚远舟为首皆向他见过一礼,赘赘客套起来,不多时便各自归座了。姚远舟居于主席之座,张司宇坐在他右侧,两侧首座分别是肖垂与沈炼,其后是姚重九与姚上元,最后两席是岳刚与林兮。
不及张司宇发言,姚远舟喝令道,“上酒。”
几位伺行的兵士应诺捧起注壶,斟满案上乌银酒樽。
姚远舟举杯,敬向张司宇,“上将,我们都是粗人,一向不会说转肠子的话,末将先干为敬了。”说着便干了樽中酒,其余几位兵将也纷纷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后,张司宇才浅露笑意,命身旁兵士满上一樽,鼓吹道,“素闻姚都督治军有方,百人队的名录我已过目,皆是正当盛年的壮兵。”他执起酒樽,恭敬对向姚远舟,道,“来,我代林兮敬你一杯。”
姚远舟举樽回之,一饮而尽,林兮陪赴。
随后,张司宇又再举樽向诸位统将,“林兮可受领百人队伍,多亏诸位将军借调,日后公干相遇,还望几位大人随时指正。”
几员将领亦举樽仰首。
张司宇向远坐席尾的林兮呼喝道,“林兮。”
林兮闻声站起,“属下在。”
张司宇喝问道,“你可知,行军打仗,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林兮面着一堂眸光,震震道,“是军令如山。”接着,又用更洪亮的声字字铿锵道,“凡不听约束者定斩不赦。”
“对,你看姚都督之所能一令喝下,万军从,便是他时刻将军纪记在心间。你既为百人之首,自当表率,不偏私,更不可徇私,才好上行下效。不仅是你,即使天作成了姚都督之婿,也当遵此道。”张司宇训示道。
姚远舟一听,又看到诸军统将各有所感的神情,心下不禁思索起来。明是在离间挑拨,任分谁的兵马给到三公子,事后大家都会察觉是我获益,既然张司宇强出风头,不如就将这烫手山芋抛给他。
林兮拱手回道,“属下谨记。”
随着姚远舟一个眼神,姚重九提樽起身,“久闻上将铁面无私,今日末将遇了一难事,还望上将点拨一二。”
“讲。”
姚重九叹了口气,以十分为难的语气说道,“末将本有张灵宝弓,想着将来留给我的儿子,后来内人怀老二时,末将担心他长大后见大哥有宝物而自己没有,觉我不公,又花了重金寻了匹千里马来。可我那夫人。”说着难为情地嗤笑起来,说笑道,“这会儿又怀上老三了,手心手背都是肉,宝物有数,可儿子却越来越多,末将真是不知今后该怎么分了。”
张司宇思绪一阵儿,“灵宝弓,可是那张两石重的弓吗?”
姚重九嘻哈笑道,“是。”
“姚将军,你可还记着,此弓从何处得来的?”张司宇问道。
姚重九得意笑了笑,应答道,“自是君侯,见我有一股子蛮力,将那弓赐给我的。”
张司宇端肃的目光直直盯向姚重九,字字清晰道,“伯父识才,知你臂力过人,才将空悬多年的宝弓送你。这灵宝弓既是君侯下赐之物,自是要将它交到能驾驭此弓的勇士手中,才不至暴殄了天物。”
姚重九摆着手,玩笑道,“幸好末将还能勉强再拉上十年,等几个孩子大了,谁可拉动灵宝弓,末将就将那弓送给谁。只怕,到时另外二子,会为那匹千里马闹得更凶。”
张司宇瞳中散着锋利的光芒,语气平淡地回道,“多子之家,最忌讳的便是不患寡而患不均。有时他们争的并非宝物,只是不想让对方得到罢了,反之,他们并不担心错失你的宝物,只是担心只自己失了,他人得了。”
张司宇视光环扫了一圈,见沈炼和肖垂脸上都微微沉凝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