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他进了屋,便跨步来到了窗边,从始至终他所做过最大幅度的动作,就是从交领间拿出那只锦帕。
其余时刻就好似一尊入了定的雕塑。
他的耳力极好,隔壁屋内细微的动静也无法逃脱他的捕捉,直至那方彻底静了下来,他才停下动作。
指尖恰巧停在那龙的心口。
终于,他抬头,望向夜空中的银盘。微风拂过锦帕边缘,他的双唇似是微微开合,话语无声,一切都随风融入了夜色。
“怎会……如此相似?”
霎时,那只拿着锦帕的手猛地回握,仿佛下一刻那金龙就会被他死死攥在掌心。
却又在触到那份柔软时生生停下,指尖已蜷成爪形,僵在离金龙半寸之处。
自始至终,他的力道都未伤到帕上那只鲜活的金龙。
……
翌日。
卯时正刻,晨光初现,轻风携着日头现身前的凉爽。
会同驿随之初醒,驿卒打起井中的凉水,泼洒在院中。今年雨水稀少,井水的珍贵程度虽不及隋州,众人泼水祛暑的动作却也比往年拘束不少。
昨夜睡得安稳,元迟卿今日特意起了个大早。
其实他是被热醒的。
当皇帝的时候因身子弱,每夜都需盖着被子入眠,次日醒来也不会出汗。
未曾想这一下竟养成了不盖被睡不着的习惯。
夜里温度稍降,他如往常那般盖被入梦,却忘了分身体健,白昼一至,便将他直接热除了汗,寝衣都染上了黏意。
遂起身洗漱了一番,确保浑身清爽,他才下了楼。
会同驿的院中已带上水渍,厨房方向隐约传来锅勺碰撞的声响,阵阵小米的清香钻入元迟卿的鼻腔。
上房内不如大堂凉快,他拒绝了驿卒将早膳送上楼的好意,选择就在堂中用餐。
驿卒给他呈来一碗小米粥,一盘蒸饼以及小碟腌菜。虽不比宫中精致,但对赶路人来说,也很是丰盛。
他拿起勺子,正欲尝尝在方才垂涎已久的小米粥,余光却瞥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手上动作微顿,勺停在了粥面,元迟卿几乎是下意识直起身子,笑着朝那才将跨过门槛的人招了招手,语调轻快。
“裴将军,用膳了吗?要不要一起吃?”
他的话音刚落,裴衍便朝他望了过来,目光于他眼尾停留了片刻,除此再没任何动作。
元迟卿有些莫名,放下手中的粥勺,顺着他的目光往自己脸上抹了好几下,结束后还拿过手心细观一番。
可除了他掌心的纹理,再无其他。
他脸上也没东西呀?
还未待他细细琢磨,便觉身侧的空气似是一下流动起来。
再次抬头,只见裴衍已是端坐在他对面,驿卒也很有眼力见地上前为对面那人布了早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