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那人的声音与平日比起来,似是有些不同。
落入耳中轻轻的,痒痒的。
仅是两句,就令元迟卿有些怔愣,不知不觉中,二人已行至映月居院前。
他看着裴衍的背影入了院,又推门进了屋,木门合上,却始终不见窗纸透出烛光。
《将军录》中的某段剧情不觉间浮上了他的脑海。
将军心性坚韧,明枪暗箭无法将其摧毁,又或许是不可因此被毁。
然人非铜墙铁壁,身上有着血肉,偶遇难解之事,便会置自身于黑暗……
他在院外站了许久,望着映月居内始终漆黑的里屋,不知为何竟很想上前一步,令月光洒入其中,驱散那片黑暗。
想法浮现,却好似被什么钉在了原地,迟迟无法迈出一步。
裴衍……是有什么心事吗?
……
翌日,卯时正刻。
晨曦微露,日头还未来得及爬上山头将清凉压下。
此刻本应正是赶集热闹之时,却因旱灾压抑得令人喘不过气。
衙门的粥铺前,早已黑压压一片,衙役维护下,排着一个个眼神麻木的百姓。
粮铺前,跪着一两个拿不出高价的流民。
集市上,人们摆出了讨生计用的农具,日常用的锅碗瓢盆,更有甚者红着眼眶,欲将子女卖为奴仆……
霎时间,铁靴踏地的声音响起,众人目光追随,他们终是在贴出的张张告示中看到了生机。
巡抚衙门前。
一众衙役,数张桌案,几个隋州官员,六个镖骑将军亲兵,还有一个皇宫谋士元迟卿。
昨夜因心里卡着裴衍的事,某人在床上翻来覆去许久,才在迷迷糊糊间睡着了。
今晨又因心中记挂着招工赈灾之事,没睡多久就醒了。
一个鲤鱼打挺,收拾起身,他便立马带着众人前往巡抚衙门前,将转抄的数张招工榜分给了城中精锐,令他们分头前往施粥铺前、粮店前、菜市口前、施工地……搭木板贴告示。
为的便是以最的快速度通知到每位百姓,若有意愿者,便往巡抚衙门前登记报名。
当然,巡抚衙门前也贴上了一张招工告示。
案上摆着笔墨,隋州官员负责登记民工;衙役站在四周,负责维护现场秩序;而六个亲兵则将元迟卿围成了个圈,负责保护他。
某人表示,他真的不需要这般保护呀!
短短半个时辰,元迟卿一个脸盲就已将那六个亲兵都认了个全。
刚被围起来之时,他便出言让那六人去一旁歇歇,毕竟此刻还没有多少百姓前来,不需要这么紧张。
可那六人一个也不动,问便是:
“迟卿公子,我们将军吩咐了,要寸步不离地保护您。”
于是,元迟卿挪一步,那六人也跟着挪一步,他转个身,那六人也跟着转个身。
这令某人简直是忍无可忍。
当即,他拳头紧攥,气沉丹田,大声念了句什么,竟令原本喧闹的衙门口顷刻间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