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洛瑶的声音带着哭腔,却没了之前的底气,只剩满满的绝望。可沈雪宁连头都没回,只冷冷道:“出去。”
洛瑶看着沈雪宁决绝的背影,又看了眼榻上的凌素衣,终于意识到自己这次是真的求不到情了。她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最后深深看了沈雪宁一眼,才失魂落魄地转身,一步步走出了清寒殿,殿门在她身后轻轻关上,隔绝了里面的一切。
凌素衣坐在榻上,全程都看呆了。
她从没想过沈雪宁会对洛瑶这般强硬,甚至不留一丝情面。
从前哪怕洛瑶犯了错,师尊最多也只是轻声斥责,可这次……她下意识看向沈雪宁,见她正转身往榻边走,眼底的冷意还没完全褪去,却在对上她的目光时,悄悄柔和了几分。
“吓到了?”沈雪宁走到榻边,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动作依旧轻柔,“不必在意她。”
凌素衣摇摇头,心口却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她看着沈雪宁近在咫尺的脸,忽然觉得,方才洛瑶的哭闹、绝望,都成了衬托,师尊此刻的温柔,是只给她一个人的。
殿内恢复安静,凌素衣望着沈雪宁的侧脸,心头忽然敞亮,这份温柔或许会像晨露易逝,但此刻掌心还留着她摸发顶的温度,耳旁还绕着她软声的安抚,这样拥有过,就够了。
沈雪宁似是察觉到她的出神,转身时眼底冷意已散得干净,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还睡吗?”见她摇头,又转身去茶几倒了杯温水,指尖先碰了碰杯壁,确认不烫才递过来。
往日她从不会留意水温,凌素衣捧着温水,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忽然觉得,哪怕这份温柔有尽头,此刻的暖意,也足够焐热往后许多个日夜。
凌素衣在清寒殿住了足有五日,沈雪宁几乎推了所有事守着她。
可魔气在体内盘桓太久,却始终没有去除的办法,夜里常被心口的灼痛惊醒,她知道,五脏六腑正在被魔气慢慢啃噬,再找不到破解之法,自己恐怕撑不了多久了。
这几日的沈雪宁,温柔的让凌素衣以为自己来到了天堂。
晨起时,榻边总摆着温好的粥,她看书时,沈雪宁会悄悄将暖炉挪到她脚边,甚至她咳得厉害时,对方会亲自替她顺气。
负雪峰的名字,原是因这山终年落雪,厚厚的积雪压满整座山头,四季都不见消融,才得此名。
而凌素衣此刻被困在这冰雪山间,体内魔气日夜啃噬着五脏六腑,疼得她连呼吸都觉得费力,日日都生出求死的念头。
唯有沉入睡梦,才能暂时麻痹这钻心的痛。再加上殿外天寒地冻,被窝里却暖得让人不愿离开,她便连白天的时光,也都用来蜷缩在榻上昏睡,以此熬过难捱的时日。
许是白天昏睡太久,这天夜里凌素衣竟醒得比往日早了些。
意识回笼的瞬间,她先觉出异样,自己没有躺在软榻上,而是陷在一片温热里,周身进入熟悉的冷梅香。
她僵着身子不敢动,才发现自己正被沈雪宁抱着,对方的胳膊环在她腰后,力道轻却紧实,小心翼翼却又像是怕她给摔下去。
“还疼吗?”沈雪宁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深夜特有的低哑,没等她回答,又轻轻叹了口气,“再等等,办法很快就有了。”
凌素衣鼻尖一酸,正想开口,忽然有湿湿热热的东西落在她脸上,顺着脸颊滑进衣领。
她心头猛地一震——那是泪。
凌素衣再睁眼时,殿内已没了沈雪宁的身影。
银灯的光弱了些,榻边的凳子空着,连昨夜那点冷梅香都散得干净,仿佛昨夜被拥在怀里的温热、落在脸上的泪,全是她疼到恍惚时做的梦。
她撑着胳膊坐起身,浑身骨头像被锤子碾过般酸痛,指尖刚碰到被褥,又忍不住蜷了蜷,魔气带来的痛感从不会打招呼,不知何时就会突然缠上来。
她正揉着发僵的腰,却见沈雪宁端着药碗从外间进来,指尖还沾着点殿外的寒气,见她醒了,语气软了几分:“身子还痛?”不等她回答,就将药碗递过来,“先喝药,夜里我再给你输点灵力。”
凌素衣顺手接过药碗,才想起这几日沈雪宁总这样,每晚都会在她榻边多待两个时辰,指尖抵着她的后心,温和的灵力顺着经脉漫开,一点点压□□内乱窜的魔气,让她能少受些痛。
只是昨夜的温存太过特殊,此刻见沈雪宁神色如常,她倒有些恍惚,分不清那夜的拥抱是真的存在,还是自己疼极了生出的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