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轴内,是一名大约十岁的女童,头上梳着两只寿桃髻,每髻簪一朵龙胆花。身穿素白大襟窄袖上衣,豆绿过膝裤,中间系一条桃红腰裙,手腕和脚踝分别套着八宝联珠铃铛。背景是秋日的夜空,璀璨星汉下,女童的脸上挂着泪痕,眼睛大而圆。
“这、这不是观夏么?”有人忍不住低呼。
叶观夏踉跄出列,瞪着一双大眼,又惊又慌:“我没有盗宝,我与人为善,助人为乐,不会做那种事情的!”
“做没做,先问过我的鬼头刀再说!”面具人锵地拔出大刀,指向叶观夏。
“你们做什么?!”献羊村拾起武器的一众青壮年,及时挡在叶观夏跟前,以身高的优势,在面具人面前,排成一堵乌压压的人墙。
“这是我们寿比人的祠堂,岂容你们外人说进就进,想动手就动手?!”他们向面具人怒目而视。
叶荃德分开人墙,好声好气道:“此女并非贪财之人,此间疑点颇多,大人可否将来龙去脉详细说道,好教我等明白宝物为何?”
“鎏金茜红鹿绒锦盒,内嵌一颗沧海遗珠。”面具人首领,冷眼瞟向叶观夏,“你说,是不是有这么一物?!”
叶观夏顿时傻眼:“可那个锦盒,我已经按夏大哥的嘱咐,送到了春江花月楼。”
“哼,果然不出我所料,你果真是那姓夏的同伙,兄弟们,给我拿下此人,逼姓夏的现身!”
面具人首领一声令下,身后的鸣蛇鞭、文公扇、穿心爪、太剑、金刚圈、九齿钉耙,同时击向献羊村的人墙,出手之快,始料未及。组成人墙的十余人瞬间重伤倒地,只有叶荃德凭着金丹修为,硬生生抗下了鸣蛇鞭的攻击。
“快退下!”叶荃德持剑,孤身一人立于面具人前,怒发冲冠,灵力外放。
随着他一声吩咐,天井内的孩童,皆被带入了祠堂的正厅,并紧紧地关上了铜门。而叶观夏则与身手矫健的年轻人,将地上受伤的村民,抬进里屋救治。
“我观诸位不似寻物,倒似寻仇。需知我献羊村虽小,却也是寿比族之疆土,诸位如此唐突,就不怕与整个寿比族为敌么?!”叶荃德双目铮铮而视。
面具人首领一阵怪笑:“即便你将蓬厘族长请来,也是你理亏在先,你们献羊村,私藏我门下之宝物,此为旧怨;昨夜收留我门下之仇敌,此为新仇。新仇旧怨,不报不快,你若识相让开,我便饶你不死!”
此时,躲在里屋观战的夏遇安,连忙装作苟延残喘的样子,打开门,趴在门槛上,支着破败的身子,虚弱喊话。
“都怪我,那锦盒原是我夏家之物,当年被面具人追杀,不得已,才托付给了观夏姑娘,何曾想,竟为今日招来莫大灾祸。昨夜承蒙诸位搭救,大恩不言谢,还请将我交出,以解当下困顿。”断断续续说完,仿佛痛苦难耐,昏死了过去。
叶荃德又怎会忍见,这伤重孤苦之人,被面具人杀害?更何况,叶观夏也与他牵扯在了一起,即便交出夏遇安,恐怕面具人也不会放过叶观夏。
他深叹一口气,想不到自己汲汲营营数十年,最后,还走到了毫无转圜的地步。
曾经,他也追问过,这样的“善”到底值不值;也犹疑过,这样的“善”究竟对不对。但是,献羊村的祖祖辈辈,都是为“善”而向道,为“善”而殒道。
正所谓“朝闻道,夕死可矣。”
世间大道万千,原无坦途,此道崎岖,彼路多阻。人如游鱼,溯流而上,逆天之行,本就不易。半道摧折,亦属常情。
罢了!不过是拼上一条老命。
忽然,祠堂内,传出小儿“哇哇”恸哭。
叶荃德悲从中来,不得不屈身下气,向面具人交涉。
“村中尚有白晶灵石八百,黄金千金,聚灵珠一颗,诸位若肯就此离去,我愿悉数奉上。”
“呸,这么点钱财,也敢收买本大爷!”仿佛受到侮辱般,面具人首领向叶荃德狠狠一啐,“我现下改变主意了,我不同你们废话,直接荡平此处,无论新仇旧怨,一次算清!”
说罢,手中鬼头刀一挥,劈头盖脸向叶荃德攻去。
其余八人,也跟着嘻嘻哈哈地,在祠堂内寻找猎物。
献羊村村民,无论修为高低,全部执起武器防守。可惜,节节防守,节节败退,手中刀剑被打落,身体被刺穿,惨叫连连,哀嚎遍地。
面具人仿佛残暴的恶鬼,尤其喜欢血腥的杀戮,他们的法器,将头颅击飞,将手脚折下,将身体一分两半,所立之处,血肉横飞,血雾弥漫。
不多时,叶荃德便被鬼头刀,钉在了天井的廊柱上。
他口吐鲜血,犹自不解:“为何要赶尽杀绝?!”
“因你们本就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