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平复下心情后,他只觉有些可惜。
他年岁渐长,无法像小师弟一样,环住师父脖颈撒娇。
安静立在林壑清面前,不坐不说话,唯有一向古井无波的眸子翻涌着。
云星起捧着茶杯对此见怪不怪,师父以前没少出过远门,每回从外归来大师兄都十分激动,三年不见,大师兄仍和从前一样。
他放下茶杯欲站起身,拉大师兄坐下。
林壑清轻叹一声,率先站起身,双手重重拍了拍韩钟语肩膀,说:“嗯,我回来了。”
韩钟语垂下眼睑,敛去眼中情绪,绕过林壑清,坐在云星起旁边。
眼前一幕,让燕南度眉梢一挑,不由打量了一眼。
埋在桌下的一只手摩挲没有悬挂刀的腰带,只觉有点意思。
过了两日,即是中秋。
林壑清日夜兼程赶回翠山,为的便是这一个中秋。
今年中秋,是翠山最近几年里,师门人到的最齐的一次。
一大清早,整座及树庄热闹起来。
韩钟语领着院内其他人一起准备制作月饼的各类工具。
上午时分,天光晴好,伊有琴牵着女儿上了山,身后跟着她提大包小包的丈夫何延。
一进入院内,何延笑着给院内所有人发了礼物,给云星起另多塞了一个大红包。
游来重稍晚些,将近正午,提着一小缸陈年佳酿,摇摇晃晃爬上山。
酒一现身,林壑清一马当先冲上去前去抢过,当即撕开封泥喝了一口,赞叹道:“好酒!”
韩钟语接过酒缸,“师父,别喝多了。”
家常午宴后,一群人围在及树庄庭院内,和面,擀皮,包馅,面粉时不时飞扬于空中,混合着干果豆沙枣泥的甜香。
伊有琴教女儿做好一个月饼,女儿乐呵呵拿在手上去父亲面前炫耀去了。
她拍拍手,新揪一团面,边用擀面杖擀面,边不动声色观察着。
小师弟与那位名叫燕南度的江湖侠客之间貌似有事情发生。
在山下医馆,燕南度亲力亲为照顾生病的小师弟,她那时只觉两人关系好,毕竟比起叫王忧的琴师,燕南度更为可靠。
此刻众人齐聚,才觉出多少有些不太对劲。
她住在垂野镇中,每个月会有固定时间上山,经常在酒楼内醉生梦死的三师弟不提也罢,大师兄自个和师父拉扯不清,估摸他们看不懂。
她敏锐察觉到,小师弟似乎一直在躲避燕南度,刻意与其隔开几个人,和王忧挤在一起。
男人表面上看不出异样,视线始终似有若无落在小师弟身上。
照理来说,两人关系应会变得愈加亲密才对。
云星起擀好饼皮要包裹馅料,发现枣泥不够,抬眼发现桌案一侧还有,伸手过去拿,手指尖恰好和同样要用枣泥的燕南度碰上。
刷地一下,一抹绯色晕染在云星起双颊上。
燕南度见他要用,直接把枣泥推到他面前,自己拿其他馅料去了。
伊有琴心中八卦之火顿起,扫视一圈,其他人和没看见一样,全在忙着包月饼。
想找丈夫何延讨论讨论,可惜眼下人多事忙,抽不开身。
很快,月饼做得差不多了,游来重拉住端起几笼屉月饼要去厨房的韩钟语,“大师兄,待会不用做饭了,等月饼蒸好,我们拿月饼去山下琼宴楼。”
韩钟语一愣,问:“去干什么?”
游来重揽住他肩膀,笑着说:“难得小师弟今年回来了,不用你这么辛苦。”
林壑清说:“来重说得对,钟语,待会我们一起去山下,孩子们估计也许久没去酒楼吃过一顿了。”
师父发话了,韩钟语点头应下。
落日悬在翠山背后,尚未完全垂落,垂野镇家家户户屋檐下挂上红灯笼,恍惚天上晚霞落入千家万户,映得石板路面似火在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