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淮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站起身,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各位!听我说!”
人群稍微安静了一些,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
“我们现在没时间哭了!”宿淮环视众人,眼神沉静,“哭死了他,骂死了那些官兵,瘟疫就会自己好吗?我们就能活下去吗?”
他指向地上渐渐冰冷的尸体:“他的死,是为了给我们争一条活路,我们不能让他白死。”
叶琦也站了起来,哑声道:“宿大夫说得对!现在不是倒下去的时候,镇上还有更多活着的人等着我们救!”
夏箐颜抹了把眼泪,站起身,默默开始检查自己随身带着的小药囊。她带进来的药材极少,根本是杯水车薪。
那个最先哭喊的邻居,用力抹了把脸,哽咽着对宿淮和叶琦说:“对,不能白死,叶大夫,宿大夫,你们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宿淮为大家介绍了夏箐颜,又看向叶琦:“叶大夫,镇里现在情况到底如何?”
叶琦脸色灰败,她将镇民们疏散,有找了几个人帮忙将镇长儿子的尸体安顿好,才掐了掐眉心,让自己清醒一些,引着他们往镇子里稍微走了几步。
她缓缓舒了口气,低声道:“很糟,想象不到的糟。”
“发病的人越来越多,最开始只是发热咳嗽,浑身无力,但很快就会出现咳血、昏厥。死了已经不下十人了。”
叶琦像是累极了,也顾不得什么,撑着膝盖坐在路边:“现在最要紧的是,药材早就用光了,镇子被封锁,粮食也极度紧缺,人心……都快散了。”
宿淮眉头紧锁:“我和夏师姐带了一批药材和粮食来,但都被扣在外面了。”
叶琦眼中刚亮起的一点光又熄灭了。
夏箐颜急切地问:“叶大夫,您对这瘟疫的源头,有什么头绪吗?”
叶琦沉吟片刻,摇了摇头:“发病太散了,东一家西一家,像是突然就冒出来的。”
她叹了口气:“我也……”
她的话还没说完,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激烈的争吵和打斗声!
“是我的!你他妈放开!”
“放屁!这是老子先拿到的!”
“抢啊!不抢等着饿死吗?谁都知道官府不打算管我们了,现在谁抢到药和吃的谁就能活。”
只见街角一处人家前,那里是别人临时堆放杂物的角落,此时有七八个镇民正扭打在一起,争抢着几袋不知从何处得来的米面和几捆干菜。
他们过得煎熬,一个个眼窝深陷,面色蜡黄。古瓷镇是出了名的民风淳朴,大家都互帮互助,几乎把一个镇子活成了一家人,此刻像疯了一样,拳打脚踢,嘶吼着,仿佛对方是不共戴天的仇敌。
死亡的恐惧终于压垮了最后一丝理智,紧绷的弦,断了。
“别打了!都住手!”叶琦急忙上前呵斥,但根本没人听她的,一个被打倒在地,另一个立刻又红着眼爬起来扑上去。
宿淮面色一沉,正要上前。
就在这时,一声尖利的怒骂从一旁的小屋传来:“一群没骨头的东西!”
几人动作一顿。
混乱中,一个干瘦佝偻的身影拄着拐杖,动作却极为利索,她快步地走了过来。
这人大家都认识,正是窦阿婆。
她平时就嘴碎刻薄,脾气也不好,没几个人喜欢她,也没几个将她当回事儿,所以地上争斗的几人只停了一瞬便又继续。
窦阿婆冷哼一声,一拐杖拦下又要上前的宿淮。
只见她走到混乱的人群边,举起手中的拐杖,对着那几个抢得最凶的人,没头没脑地就打了下去!
“哎哟!”
“谁打我?”
“窦老婆子你疯了?!”
那拐杖打得又快又狠,专往人胳膊、后背这些肉厚的地方招呼,虽然力气不大,但架势十足,倒是把几个打红眼的人暂时打懵了。
“抢!抢!抢!”窦阿婆扯着嗓子破口大骂,唾沫星子横飞,“抢就能活命了?啊?把这点东西抢烂了,大家抱着一起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