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外密雨如针,随风偏移落及窗帷,渗出点点细小的星芒形状。
界离轻碰嘴唇破开处,传来刺刺麻麻的痛感,那人真是该死,胆敢趁机行此冒犯之举。
她想着,扣在坐凳上的指头敲了敲,外边风雨伴其神令猝然变得瓢泼倾盆。
雨下得够大,才能叫人面目全非,压得路人抬不起伞来,自然看不清他面容。
直到过去良久,算着缠魂花效应当差不多消退了。
界离隔空掀开车帷一角,朝外边淋雨之人探一眼:“晾干衣服后进来,马上要入境了。”
云弥回应得不快不慢:“是。”
他嗓音微哑,许是身子从灼热到寒冷突转,恐因此受了寒。
听见燃符的动静,没过多久一道身影钻入马车中来。
云弥在与界离相隔一肘处坐下,衣貌整洁,倒知道收拾得干净利落再来见她。
界离偏头便见那双手默默递来洗净的面纱,她伸指抽过,重新系上脸前时仍能闻到淡淡的缠魂花香。
旁侧云弥张张唇,她料到他会问什么,果然他望过来的眼睛,万分渴求从她这里得到答案:“敢问鬼神大人会帮别人解花药吗?”
界离掀眸:“别人,能上我的马车?”
念此他呼吸开始变得急而深,吞吐半天道出来一句话:“您的意思是……待我与他人不同。”
她一时陷入沉默,有什么不同?让他有坐着和自己说话的机会,允许两人独处一室,还亲自帮他解这种花药。
一切都超出了原本对错杀的所谓补过。
界离不由掐紧那根被他含过的手指,面上依旧不动声色:“是不同,但也代表哪天我不满意你的侍奉了,会随时把你发配回无通炼狱去。”
而不是回到裴山。她清楚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区区人心她早已看得透彻明白。
云弥想得到的东西,她垂手就能给得起,现在让他尝尝甜头,身边多一个死心塌地的可用之人未尝不可。
毕竟他连自己心中那点想法都辨不明白,又妄想得到谁的真实回应,偏偏对方还被众人称作世间最无情冷血之徒。
云弥听多了这些评价,自然对关乎她的一切事情谨小慎微:“鬼神大人放心,我必视您身影为主,奉您神令为尊。”
他说完此话,马车忽然急停,传来官兵粗厉话语:“里头藏了什么东西,统统下车检查!”
然而不等二人动身,一柄长枪径直刺入车帷中来,堪堪擦过云弥腰际,眼看就要扎到界离裙尾。
他脸色一沉,反手握上枪杆,掀帘而出后抬脚蹬在兵士胸口,当场将其踹翻在地。
长枪“哐当”掷下,云弥终于抬手牵得界离下车,他拦在拾枪指来的兵士面前:“不请自入是为谋杀,若伤及我家主人一分汗毛,你拿什么赔?”
兵士托有一道频频闪动的铜色生灵盘,嘴角勾出一丝嘲讽笑意:“你家主人算哪方神圣,凡是私藏禁物者,我家主人有令全部杀无赦!”
“禁物?”云弥发问,界离上前一步接上他的话:“将一个弱小孩子视为禁物,这方仙官是鼠胆之辈么?”
“孩子?”
兵士眉头紧锁,又用生灵盘往前测去,只见上面指针直朝车马内颠动不止。
那人探头探脑:“呵,诓我呢?一个普通小孩会吸引生灵盘所指?到底是不是禁物,一搜便知!”
随后闻其一声厉喝:“动手!”
云弥转看界离,他手里掐着符影,时刻准备出手,却只见她摇摇头,刚要燃起的灵符又不着痕迹地掐灭。
前方兵士将车夫拽离,踏上马车里一顿翻箱倒柜,当真从坐凳下的暗箱里捉出来一个七八岁年龄的小女孩。
观其睡眼惺忪,在看到满目长枪时陡然一个激灵,并肉眼可见慌乱起来,被兵士提着颈后衣领甩到界离面前。
孩子着急从地上爬起,眼泪汪汪地抱紧她裙摆,一个劲往界离身侧躲,向她仰起了稚嫩面庞:“姐姐,救我……”
兵士再朝此人身上一探,果不其然女孩往哪边靠,指针即牢牢锁住其方向。
“如今证据确凿,还不速速交出禁物!”
女孩更是拢紧衣衫,捂着其下鼓起的地方,对着界离一阵猛晃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