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他本人陪她一起站了进来。曲又云并不怕黑。但是黑暗总能令她变得异常敏感。她情绪上的脆弱和崩溃也多在黑暗的时候爆发。她能感觉自己在不断的下坠、沉沦,而顾言昭是她唯一可以抓住的救命稻草。曲又云只要想到他,就觉得人间依然璀璨,没什么可怕的。顾言昭的手摸索过来,触碰到她冰凉的皮肤。曲又云下意识用力反握。“我在。”顾言昭说。曲又云:“你不觉得我胡闹吗?”顾言昭:“我陪你。”曲又云勾起一抹恬淡的笑:“很好。”十二点刚过。幽暗的楼道里传来沉重混乱的脚步声。曲又云在柜子里听得格外清楚,她知道,来了。钥匙在锁眼中转动。铁质的防盗门咔啦作响。然后是老旧的木门,吱呀一声,开了。林萧付和时杨一前一后进门,背后好像一阵凉风,然后将门关上。时杨顺手反锁。林萧付打开客厅的灯。今天的灯亮得不利索,忽闪了两下,才彻底大亮。林萧付脱下西装外套随手搭在沙发的扶手上,回头看到时杨刚刚换下鞋。他吩咐道:“给我杯柠檬水。”他需要解解酒,清醒一下。时杨沉默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进到厨房。林萧付站在客厅里捏了捏眉心,然后往卧室的方向走去。刚推开门。屋里的灯忽然齐刷刷灭了。旧小区的电闸统一在楼道里,这给坎儿哥的行动提供了大大的方便。精准地拉掉林萧付那一户的电闸。林萧付蓦然停下脚步。这条路上没有路灯。但好在今天的夜里有一点朦胧的月光。林萧付看了看窗外,再回头看向室内。眼睛需要一段时间适应黑暗。就在此时。厨房传来一声尖锐的惨叫。来自时杨。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一阵乒乓乱响,随即是重物闷声倒地的声音。时杨的惨叫声余味悠长,晃得人耳膜嗡嗡作响,心里也不受控制地悸动。林萧付:“时杨?”没有回应。他把手深进兜里摸手机,准备开手电,却摸了个空。明明手机是揣在裤兜里的……时杨早就摸走了他的手机,握紧在手心,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的,挪到门口,贴墙坐下。捂住自己砰砰跳动的心口。林晓诗原地站了一会儿,眼睛逐渐适应。借着窗外月色,背光时,勉强能看见门窗的轮廓。他摸索着走向厨房。细微的动静,“吱呀”一声响。林萧付直直地定在原地。足有十几秒钟,才僵硬地转过头。疑心自己听错了,但又不敢相信。卧室柜子年头久了,柜门打开的时候,锈迹斑斑的门轴那具有特色的动静令人难以忽视。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一条缝,有风灌进来。柜门忽闪了两下,越开越大。艳红的裙角,轻轻提起。纤细白瘦的脚踝,踩在冰凉的地板上。黑色的长发顺着动作,如流瀑般轻柔晃动,在微微的夜风下,乱了几缕。曲又云从柜子里现身。双手低垂着。只见她袅袅娜娜的飘出来,走到林萧付近前,在半米的距离内停住。她特意让出了光的来源。确保林萧付能清晰地看到该看到的。她面无表情的一抬眼。林萧付的冷汗唰的浸透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一瞬间的感受。他亲眼见到,那双本来如死水般无波无澜的眸子,仿佛被按下了开关似的,刹那间活泛了起来。那其实是极诡异的一幕。曲又云的手冰凉,还带着湿意。她擦了擦林萧付额头上汗珠。林萧付今晚不知道喝了多少酒,一股脑全部倒冲上头,感到阵阵的眩晕。如此近的距离,林萧付闭上眼,居然感受不到她的鼻息。是了。娃娃怎么可能有呼吸呢?他有一种血液倒流的错觉,能感觉到身体在颤动,但是一颗心却缓慢的恢复正常。“我是不是疯了……”他想着,恐惧顺着脊背爬上来。尤其在听到她用处理过的腔调,极尽空渺地说:“我在你面前,你高兴么?”理智轰然倒塌。林萧付原地怔怔的望着她几秒,一动不动。曲又云迎着他的目光,心里泛起不安。计划并不周全,他是不是发现破绽了?下一步该如何走呢?曲又云心里急速地打着算盘,面上却不露分毫情绪。林萧付在这个时候,忽然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