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婆婆跪地磕头的架势把几个人弄懵了,今安在尤其不自在,耳朵通红,一连“哎”了几声,伸手去扶她。
“岁岁是谁?”江寒栖敏感?地捕捉到山鬼的小名。
“是你们口中的‘山鬼’,那孩子小名叫岁岁。她她原先是人,后?来阴差阳错才变成山鬼。求你们放她一条生路,我知道她杀了很多人,但她是被逼到这个份上的。求你们放过岁岁。”
山鬼真的是人啊。洛雪烟内心唏嘘。她听?江寒栖说?小姑娘最多不超过十五岁,料想她就?是在那个年纪出逃遭遇了什么?才化身山鬼。
洛雪烟回神?打量声泪俱下的鸢婆婆,思量她有几分像幕后?黑手。
在她的印象里,幕后?黑手阴险狡诈,擅于借刀杀人,是个实打实的恶种。
那人最爱用的把戏就?是打着助人的名义害人,将无?辜的人拖入万丈深渊再全身而退,坐享其成。
比如他遇到一个胃疼的人,他会对那人说?他手里有治胃疼的药,疗效显著。
胃疼的人吃下他给的药,果然?不再疼了,于是对他感?激涕零,夸他是个好人。他一笑而过,端着好人的姿态扬长而去,留美名万里。
然?而过了些时日,胃被治好的人会忽然?发现?自己的四?肢在慢慢萎缩,瘫痪在床。
原来那药有副作用,但幕后?黑手只告诉他吃药可以治胃病。
她每次看关于幕后?黑手的描写都会觉得毛骨悚然?,原文中主?角团三个人的惨状也是由他一手造成的。
在流行反派洗白的年代,她极少?看到像《无?尽》的幕后?黑手一样的大反派,一坏坏到底,洗都没法洗。他本身就?是极致的黑,放多少?水去洗都没用,反而会把本来干净的水也弄脏。
洛雪烟感?觉鸢婆婆怎么?看都不像幕后?黑手。
那人做事不会抛头露面,只会在暗处织网布局,静待猎物上钩。怎么?可能为了其中一个“棋子”做到求饶这种地步?
联想到山鬼的坠崖被分。尸的结局,洛雪烟看着鸢婆婆卑微地跪地求饶,只觉得心酸。
山鬼和她,都是可怜人。
“不可能,”江寒栖坚决地回绝了鸢婆婆的求饶,对上她的视线,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说?,“杀人偿命。不管遭遇过什么?,她滥杀无?辜,就?该付出代价。”
“可她杀人的初衷不坏,她是个好孩子。”
“那你的意思是我就?活该被她捅了一爪子扔下山崖摔得粉身碎骨?我们这些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就?活该被那些精怪追杀?还有之前惨死的除妖师,他们和你们有仇吗?”江寒栖目光灼人,问?得掷地有声,鸢婆婆望着他,跌坐到地上,发不出声了。
“阿婆,我们不是来管山鬼向白云村的复仇的,”江羡年叹了口气,不忍心看白发苍苍的老人垂泪,移开了视线,轻声说?道,“我们是来替那些无?辜的除妖师讨公道的。他们死得冤枉。”
她一共在白云村待过两天。短短两天,村民显露出来的恶意就?让她有些喘不过气。
那些恶意就?像是一座座大山,压在被送进山的女人们身上。白云村的村民死得不冤,但那些进山的除妖师何其无?辜,他们只是在执行自己的正?义,却死在了山鬼手里。
“因果、因果,恶因结恶果啊,”鸢婆婆摇摇头,长叹一声,抹掉眼泪,看向碑林,指着墓碑跟他们说?,“这些墓碑,是岁岁要立的。”
“她怕死在怀梦山的女人的魂儿没有去处,找了风水最好的一块地,给她们立了碑。她心不坏,真的不坏。杀那些无?辜之人也不是她的本意,她只想杀那些作恶的人,她也没想杀这么?多人的,都是被逼的。她不杀那些人,那些人就?会杀她,所?以她才、她才”鸢婆婆话没说?完,没憋住眼*七*七*整*理泪,掩面哭了起来。
在她心里,岁岁就?是一个很善良很善良的好孩子。尽管她手上沾了很多人的血。
洛雪烟闻言想起江寒栖那晚说?的话,转头看他。
江寒栖沉默地盯着鸢婆婆,眼神?晦暗不明,握着千咒的手青筋迸起。他抓得太用力?,连带着千咒跟着微微发颤。整个人看起来如同一根绷到极致的弦,再施一点?力?就?会断开。
许是感?受到视线,江寒栖冷不丁抬起头,和洛雪烟四?目相对。
她不好走到他身边,轻轻勾了下套在腕间的缚魂索,捻了捻。
江寒栖怔了下,紧抓千咒的手放松了些。
就?在这时,妖风惨惨,杀气霏霏,落叶纷纷。
“放开鸢婆婆!”山鬼冲进坟山,来到几人面前。
“岁岁,你快跑。婆婆没事的。”鸢婆婆着急地冲她喊道。
“婆婆!”山鬼伸手要带走她,被猩红的细线拦了下来。
“阿年,看好她。”江寒栖召出缚魂索捆住鸢婆婆,一甩千咒,打在山鬼手上。
山鬼吃痛缩回手,恶狠狠地瞪着江寒栖,冲他呲牙。那双娇嫩的小手变成一对青色的利爪,朝他的脸抓去。
通透的水箭擦着山鬼的手背射到树里,她一转头,看到举着若水弓瞄准她的今安在。
山鬼想要召唤山间的精怪压制他们夺回鸢婆婆,然?而余光瞟到林立的墓碑,她却犹豫了。
打坏了那些墓碑可怎么?办?女人们活着的时候就?不得安宁,死了难道还要沦落成居无?定所?的孤魂野鬼,在怀梦山游荡,永世不得轮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