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再想到?景辰,那种?害怕与畏惧里又添杂了某种?更强烈的情绪。
她缓缓抬手?,摁住沈逍抚在自己颈间的手?指,继而一点?点?扬起睫毛,看向他。
玉琢般的下颌,寒潭似的墨眸。
她一直,都知道他长得好看。
却?从不知,他竟也能用这样?凝濯纠结的目光,这般一瞬不瞬地注视着自己。
从前他看她,好像都是一晃即敛的。
偶尔与她视线相?触,也总让她觉得带着些嫌恶似的随即冷冷移开。
她根本,不敢想。
如今,更不愿去想。
他跟那个午夜带自己上屋顶、任她在怀里痛哭流涕的男子,会是同一个人。
若不是同样?身中赤灭,若不是扶荧竟会知晓周旌略的计划,若不是渭山行宫里的那个故事……
她根本,就不敢去想。
洛溦一语不发地回视着沈逍,良久,微颤着启唇,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曲江宴后的马车里,我曾对太史令说,若我犯了错,太史令怎么罚我都行,但,请一定不要伤害景辰。”
沈逍也依旧垂眸凝着她,眸色阒幽,被她摁住的手?指一点?点?用力,反转,继而交错滑进了她的指间,紧紧扣住。
语气漠然,不带温度,也无所退让:
“不然呢?”
帘帷外,传来张贵妃的声音,像是刚在殿外碰到?了郗隐,正一面走,一面询问着豫王的病情。
郗隐似被她问得有些烦,道:“耐心等着便是,哪有什?么药是立竿见影的?”
宫人上前向张贵妃行礼,禀道:“娘娘,太史令来看鲁王殿下。”
鲁王遇刺得蹊跷,张贵妃唯恐次子再遭毒手?,令人将华英殿守得死?死?的,一应药剂全要经宫侍尝过才肯喂给鲁王。
换作旁人来访,必是少不了要先通传禀报,然沈逍地位不同一般,此时张贵妃亦不敢怠慢,看了眼帘帷,问宫人:
“太史令在里面?”
帘帷后,洛溦试图挣开被沈逍扣握住的手?。
张贵妃示意?宫人撩起帘,走了进来。
洛溦手?中扭搅的动作停住,微垂了眼。
这些时日,张贵妃因为洛溦与齐王的那些传闻,私下看她的眼神都带着挑剔戒备,若不是还需用她照顾鲁王,早不知甩了多少脸色。而洛溦自己也断不想让贵妃看自己拉拉扯扯的笑话。
张贵妃对着沈逍,极为客气,视线在两人相?握的手?上停留一瞬,半点?情绪也没敢露,微笑寒暄道:
“听说太史令前些日子去蒲州核查堪舆纪录了,是刚回京吗?”
沈逍“嗯”了声,站起身来:
“回京听说鲁王遇刺,便来看看,顺便带宋监副回玄天宫。”
他语气一如既往的淡然疏漠,指间仍旧扣着洛溦的手?,拉了她,朝往外走去。
洛溦哪里肯跟他走。
可硬要当着这里这么多人的面挣扎反抗,又委实太过难堪。
出了帘帷,抬眼瞧见郗隐,犹如看到?救星,忙禀道:
“郗隐先生,刚才鲁王殿下醒了一下,还认出了我。”
转向沈逍,也不看他,低着眼帘,“我得留下照顾鲁王殿下,就……就暂时不回玄天宫了。”
沈逍置若罔闻,对郗隐道:“鄞况一会儿入宫,来替换宋监副。”
郗隐一听说鲁王醒过,顿时欣喜,也顾不得其?他,打开药箱取了银针针囊就往里走,嘴上应道:
“鄞况来也好,绵绵丫头?也熬了几?天了,换吧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