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微拉着她的胳膊,双眼弯弯,笑得有几分谄媚,道:“这倒没事,来日方长。不过……我想问你,你可知道那江凌是京里有名的绣花枕头,绰号叫作江玉囊?你若愿意做我嫂子,我便求了我哥哥,叫他帮你把这亲事退了。如何?”
锦鱼不由两颊飞红。这叫什么话?!原来这才是钟微想说的话。自然不能写在信上。
钟哲确是不错,可当时她爹问她时,她都没动念头,如今纳征礼都过了,她更不可能反悔。不过钟微总是一片好心,她轻轻摇了摇头,笑道:“你就这么喜欢我么?也不嫌弃我是庶女?”
钟微道:“我跟我娘都说,姐姐是个厉害的。姐姐与我哥哥极配,别人怕是辖制不住他。”
锦鱼不由有些哭笑不得,他们钟家人是不是以斗心眼为乐?她有什么本事辖制钟哲?
钟微又道:“若说嫌弃,我怕姐姐嫌弃我。姐姐能把洛阳庄打理成丰台第一花庄,我除了会投胎,还有什么别的本事么?至于我母亲……那是最和善开朗不过的一个人,从来不会瞧不起谁。”
锦鱼“噗嗤”笑出了声。会投胎可就是最大的本事。
她看向钟微,眼神中更多了几分亲密。这些事,钟微不说,她又怎么会知道?交朋友贵在坦诚。“那以后咱们便是无话不说的好朋友。你告诉我,为什么不想要王青云做你嫂子?”
钟微抿着嘴,双眼上翻,做了个怪相,却不肯说。
锦鱼想了想,道:“莫非……你瞧中了王青山?”
话音未落,钟微就一蹦老高,脸色发白,双眼圆睁,
锦鱼“哈哈”拍掌大笑,道:“我也有几分草蛇灰线,伏脉千里的本事。”
在宏福寺,钟微除了给她投了棋子,便是投给了王青山。王青云方方面面都不错,又对钟微十分巴结,除了这个理由,她实在想不出,钟微为什么不想王青云做嫂子。
钟微脸红耳赤,满脸羞赧,拧着身子道:“我……我只是觉得她……她老是一本正经的,跟我哥哥不配。”
锦鱼“啊”地怪叫了一声:“你这叫什么话!刚才说我与你哥哥般配,难不成在你眼里,我是个不正经的!”
钟微啊啊跳脚,上来捂她的嘴。
锦鱼笑得瘫在椅子上,一边扭着脸躲让。
钟微拧不着她的嘴,索性伸手去拧她的肚子,锦鱼怕痒,笑着躲闪,两人推搡着闹成一团。
忽听外头有人道:“咦,你守在这里做什么?五妹妹跟谁在里头?!”却是男子的声音。
锦鱼顿时噤了声。
钟微正半扑在锦鱼身上,也顿住了。
两人面面相觑,却听外头门响,钟微手忙脚乱爬起,叫道:“别进来……”。
可是已经晚了一步,一道光从门□□进来,背着光,走进一个男子,穿石青闪金圆领锦袍,外披一件全白狐毛的斗篷。
锦鱼被钟微闹得鬓角松散,忙抬手抿了抿,起身拉起披风兜帽挡住头脸,道:“妹妹,我也该回去了。有事写信罢。”
钟哲似乎很意外,站在门口发呆,一句话没说。
锦鱼经过时,对他福了一福,轻盈如一阵风似地消失了。
*
锦鱼回到松韵楼,就见偌大一座楼宾客已经散尽。
一楼大厅里,黄夫人陪着许夫人坐在椅上,正说着话儿。
见她回来,许夫人面带微笑,眼神却冷如冰霜,道:“钟五姑娘叫你去见什么人了?”
锦鱼说不出话来。
她若说什么人也没见,怕是许夫人也不相信。可若说见了,她哪里凭空捏造出一个人来?
至于钟哲……大约以为家中客人都散尽了,才过来的。
更何况,她若提了他,岂不浑身是嘴也说不清。
黄夫人笑着打岔道:“我家丫头今儿玩疯了。真真失礼。倒叫你们好等。”
锦鱼忙屈膝行礼道:“钟五姑娘不嫌弃我愚拙,肯跟我结交,是我的荣幸。”
好在她刚说完,钟微就喘着气追了上来,道:“水榭那边有棵梅花,也不知道怎么了,就不开花,我请姐姐去瞧了一眼。”
这谎话并不高明。
可是已经够用了。在人家宏图侯府,又是黄夫人跟前,许夫人便没再追问,起身告辞。
可回到家里,换衣裳时,茯苓清点东西,发现她头上那枝赤金飞凤挂红珊瑚珠的钗子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