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淳雅现下并不确定康熙六十年时她私下里对年羹尧说的那些话,年羹尧究竟有没有记在心里,会不会听她的话,照她说的做。
但不管年羹尧会不会,现在这封赏,年淳雅是不会替年家应下的。
思及此,年淳雅面色郑重的起身跪下:“皇上隆恩,臣妾本不该拒绝,只是二哥所做,皆为臣子本分,当不得皇上如此重赏,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四爷本以为年淳雅是要谢恩,所以只含笑看她,并未阻止她跪下,谁知却从她口中听到了这样一番话。
他忙伸手扶了年淳雅起身,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坐着,哭笑不得道:“皇后母家落败,明里暗里替乌拉那拉家在朕这里求了不少好处。齐妃的父亲能力平庸,齐妃还是豁出多年服侍朕的体面,为她父亲求了体面的官职。其他诸人不外如是。唯你例外,从来都不曾在朕这里求过什么,明明你二哥立下大功,朕的这番赏赐也是名正言顺,偏你还要推辞,你叫朕说你什么好?”
年淳雅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妾身只是不想让爷为难。”
这番赏赐,四爷虽是心甘情愿,但前朝难保不会有人眼红,想尽办法阻止,他即便不惧,却也要费上一番功夫。
如今听了这句为他着想,把他放在首位,连家族荣耀都拒绝了的女子的话,四爷只觉得心中慰贴,心中更是坚定了要厚赏年家,只是这话他却没当着年淳雅的面再提起,事后直接在朝堂上宣了圣旨。
雍正二年十月,年羹尧第二次回京述职。
自打知道年羹尧要回京述职,年淳雅心中就焦躁不安,生怕年羹尧走上老路,摆起不该摆的排场来。
于是在连日来的忧心下,被何嬷嬷调养的这些年甚少生病的身子,就又病倒了。
四爷担忧的喂年淳雅喝了药,摸着她微凉的手,把她的手握在手心暖着:“太医说你是心情郁郁,忧思过重,所以才病倒的。可是有谁惹你不高兴了?”
是后宫的那些酸言酸语?
可若是雅儿在意那些酸言酸语,何至于这个时候才病倒?
如若不是,那会是因为什么?
年淳雅的心思,任由四爷想破了脑袋可能也想不到。但四爷既然问了,年淳雅也不好不答,只好随意扯了个理由:“福宜自搬去阿哥所,去上书房读书后,是越发的忙了,有时候妾身好几日都见不到福宜,只要一想到福惠明年也要搬去阿哥所,这永寿宫就只剩下妾身一人,妾身这心里就难受的紧”
为了增加可信度,年淳雅还红了眼眶。
四爷听完,颇有些无奈道:“离福惠搬去阿哥所还早着呢,你这便忧心起来了?还把自己给折腾病了。”
年淳雅没有任何威慑力的瞪了四爷一眼:“福宜福惠都是妾身一天天看着长大的,妾身自然舍不得,爷这个阿玛当的心大,又哪里能体会的到妾身的心情。”
被年淳雅一通无缘无故的指责,四爷息了声,略有心虚。
福宜还好,生的是时候,福宜小时候没少被四爷喂饭,抱在膝头哄。
后来福惠出生,四爷忙着争皇位,皇位到手,又要收拾先帝留下来的烂摊子,分给福惠的心思自然而然的就没那么多。
所以在四爷心里,福惠甚至是比不上福宜的。
这些年淳雅心里不是不清楚,所以趁着自己随口寻的借口,时机正好,就说了出来,替福惠打报下不平。
四爷最后败在年淳雅的眼神攻势下,连连保证日后多抽出空闲陪福惠,年淳雅这才作罢。
揭过了这一茬,年淳雅心里惦记的事儿还没得到答案,于是佯装不经意的问:“爷,二哥还要多久才能到京?”
“约莫还要两三日吧。”
年淳雅惊讶道:“这么快?”
召年羹尧回京述职的圣旨十日前才下发下去,按照八百里加急的速度,年羹尧估计是一接到圣旨,就收拾起来动身了。
说起这个,四爷很是满意:“亮工一路快马加鞭,未曾怠慢。”
敏锐的捕捉到快马加鞭四个字,年淳雅很是松了口气,看来是没摆谱儿,不然四爷提起年羹尧语气也不会这么轻松。
心里头的大石头落了一半儿,年淳雅这病好的也就快。
年羹尧到京,年淳雅正好停了药。
养心殿,年羹尧回京之后直奔皇宫面圣:“奴才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四爷笑着扶起年羹尧:“亮工一路回京,风尘朴朴的,着实辛苦了。”
“此乃奴才本分,不敢言辛苦。”
年羹尧恭恭敬敬,做足了臣下的样子。
四爷大笑着拍了拍年羹尧的肩:“你和贵妃不愧是亲兄妹,就连说的话都是一模一样。”
一提起年淳雅,年羹尧只有恭敬的脸上表情丰富了些许:“奴才三年未曾回京,不知贵妃娘娘可好?”
“贵妃好着呢,自打知道你要回京,没少在朕跟前问你的消息。”四爷说着,指了指椅子,示意年羹尧坐下,自己坐回了御案后,“你们兄妹的感情倒是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