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彼此,恐一世难安。”他呢喃着,视线回望寝殿,目光缱绻。
眼中温柔和占有好似化作实?质,即便他现在身在外头,但他的眼睛他的心,无时无刻不?为里面正在安睡的人牵挂着。
郑云起拧起眉,直直地看着他,眼前茶汤洋溢着热气,指尖稍稍碰触,灼热的温度让他一下子清醒起来。
德高望重的老人斟酌开口:“可世有旦夕祸福,情深不?寿的道理,殿下应该也明白。”
“什么意思?”
秦昭明的好心情瞬间消失,这话从说出?口的那一刻他就知道怎么补全,若非还记得不?应该大声,否则他接着便要暴怒起来。
“臣的意识您也明白不?是?么?朱虚侯有胆识有品行,哪怕家世欠缺空白也无妨,可您若要为她空置后宫,只爱她一人,对于?前朝和未来,都太过冒险了。”
他低下头,借着亭台檐下的灯光看着碗里明灭的茶汤:“您的生母皇后娘娘血崩而死,而老臣的妻子连同未出?世的孩子,一并死在产床上。”
“殿下,世间不?如意之事十之有八,总有人力不?可改变的事实?。”
那双清透的眼眸在回忆起离世二?十几年的妻子时也难免有氤氲:“我只有一女,盼得她嫁个好人家就够了,可若是?薛——”
“不?许说!”秦昭明起身怒不?可遏。
想要分?享的好心情瞬间随着郑云起这几句话消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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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他自己都无法掩饰手掌的颤抖。
因为他无法替薛闻解决这个痛苦,甚至若薛闻当真会经历这些事,这些痛苦甚至是?口口声声说爱她的自己所给予的。
他曾经千万次地想象自己的母亲临死时是?何模样,是?恨是?怕是?悔恨,但若代上薛闻,他才?发?现自己一丝一毫都接受不?了。
“枉孤视你为长辈,你竟如此诅咒我妻,当真令人心寒!”
他宽大的衣袖直接将整个石桌上的所有杯盏全部横扫,碧玉的白瓷碎在地上,周围的牡丹花突遭劫难,周围一片泥泞。
倒也省了宫人明天?撤下器皿,现在只需要扫帚清扫就够了。
秦昭明怒火冲天?,为了掩饰手掌的颤抖他紧紧地握成拳头,甩袖离开。
身后随着起身的郑云起看着他匆匆走出?几步,忽地顿下,背对着他开口:“今夜太晚,先在东宫住下吧。”
郑云起好似被软绵绵的云给蹭了一下,他忽地想起来,这个站在万人之上无人之巅,拥有着改变阶层抱负的少年如今还未至及冠。
他真是?空在朝堂游走,白活这么多?年。
“殿下。”
他深施一礼,叫住了太子殿下。
“臣并非诅咒朱虚侯,而是?有些事计划在前,总比事后后悔要好。”
“您是?未来的天?下之主,不?应该将全身喜恶都系在一人身上。”
——而女子因为生育命薄这句话他没有说出?口。
他劝秦昭明莫要用情太深,更是?参透了太子殿下自回京之时压抑在平静面容下的痴狂。
原先的太子殿下经过重重磨砺,会有最?磅礴的野心,他比大皇子更聪慧,比陛下更有野心与谋略,比三皇子和四皇子身后无外戚把持。
但他本可以控制的情绪,在一场人人静默的意外中烟消云散,回来的是?笑意吟吟却笑意不?达眼底,压抑着疯狂的太子殿下。
郑云起在见?薛闻前,好几次都怕大朝会瞥见?太子往下的眼神,他都丝毫不?怀疑,太子殿下想直接把汤则镇那个老东西的头给砍下来。
甚至,就差一步,就把汤则镇给砍了。
那压抑的疯狂如同火山迸发?似的暗流汹涌,他一直心惊胆战,等待着太子忍不?住,彻底地发?动?政变,送所有人上路。
这一切等薛闻来到京城才?缓解,等薛闻说出?她的心愿他才?明白他们二?人之间的关心,等薛闻能够说服太子殿下同意才?让他知道这个女子的影响。
他一直暗暗心惊,按下不?发?,直到今日。
直到今日,他才?明白这人的重要性究竟有多?大。
原来能够让秦昭明控制住他自己,世间仅剩一个薛闻,不?外乎锁住凶兽的铁笼。
可若是?没有薛闻这人了?还有谁能控制住成为皇帝的秦昭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