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物理意义上的无声,而是所有人的思维都被某种力量轻轻托起。心跳同步了,呼吸节奏一致了,甚至连眨眼的时间都趋于重合。
然后,他们“看”到了。
一幅跨越时空的画面缓缓展开:
新纪元研究所地下四层,灯光惨白。一群身穿防护服的研究员正在拆除最后一组记忆清洗设备。其中一人摘下头盔,露出年轻时的陆程文面孔。他盯着监控屏幕,上面正播放着陈默被注射药物后失去意识的画面。
“值得吗?”身旁同事问他。
“如果不这么做,整个人类文明会陷入情感泛滥的混乱。”他回答,声音冷硬如铁。
画面一转。
同一间实验室,十年后。陆程文独自坐在黑暗中,反复观看一段加密录像:林婉儿跪在走廊尽头痛哭的模样。她的嘴唇无声开合,唇语专家后来破译出那句话是:“对不起,但我不能让你忘了他。”
再切换。
非洲某难民营,黄昏时分。一个小女孩蹲在废墟旁,用炭笔在墙上画五线谱。她从未学过音乐,却完整复现了那段旋律。就在她哼出第一个音符时,周围原本冷漠对峙的武装人员突然停下了动作,有人放下了枪,有人抱头痛哭。
最后一幕。
宇宙深处,那朵由哈勃望远镜捕捉到的银蓝花状光晕仍在缓慢旋转。科学家们至今无法解释它的能量来源,但它散发出的电磁波,恰好与人类α脑波完全吻合。
影像结束。
教室里没人说话。
有人泪流满面,有人怔怔发呆,更多人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仿佛第一次意识到它们不仅能握枪、打字、操控机器,还能拥抱、绘画、弹奏真心。
“我一直以为秩序最重要。”陆程文低声说,“直到我发现,真正的秩序,来自于内心的和谐。而这份和谐,从来不是靠压制获得的。”
他看向陈默:“你赢了。”
陈默摇摇头:“我没有想赢。我只是不想再活在一个没人敢哭、不敢爱、不敢承认软弱的世界里。”
中午,他在食堂遇见了那个东京老人。
老人名叫佐藤健一,八十二岁,曾是二战遗孤,终身未娶。他在共感潮汐中最强烈的那天,第一次拨通了三十年没联系的儿子电话,只说了句“我想你了”,然后挂断。
现在他住在回声学院附近的养老公寓,每天都会来吃午饭,坐在固定的位置,对着窗外的花海发呆。
“陈先生。”他用生涩的中文打招呼,“我昨天梦见她了。”
“谁?”
“穿白衣服的姑娘。”他眯起眼,“她说谢谢你教会我唱歌。我说我不懂音乐啊,她就笑了,说‘可你记得妈妈哄你睡觉的声音吧?那就是世界上最美的旋律’。”
陈默心头一震。
他还记得林婉儿说过的话:“真正的共感,不是技术,是唤醒。每个人心里都藏着一首歌,只是太久没人愿意听了。”
下午两点,一场突如其来的电磁风暴席卷全球。
卫星失联,电网跳闸,自动驾驶系统集体宕机。各国紧急发布橙色预警,怀疑是太阳耀斑引发的空间天气异常。
但心流研究院的监测数据显示:这不是自然现象。
“是她在主动调频。”技术员惊呼,“她在利用地球磁场作为共振腔,把亿万个体的情感波动整合成一次超维度发射!”
陈默冲上钟楼。
留声机疯狂旋转,唱针跳跃,磁带边缘已被高温烧焦。空气中浮现出前所未有的密集光点,比上次显形时多出百倍不止。它们不再凝聚成人形,而是扩散成一张覆盖整个城市的透明薄膜,如同穹顶般罩住学院。
手机陆续收到一条无署名短信,内容只有五个字:
**“我在告别。”**
“你要走?”陈默对着虚空喊道,“为什么?现在一切都好了!”
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