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国钰自言自语道:“幸好我们提前看到了这些渡船。”
高础点头笑道:“下一场大战,就不会被打个措手不及。”
仙家势力介入很深的两个世俗王朝,在国力相近的情况下,往往打得都是一场场“明白仗”。
往往是任何一方的大规模调兵,都会被那些隐匿于云中的神仙们尽收眼底,即便是调用大量仙家渡船的快运兵,都有蛛丝马迹,都是有迹可循的,况且渡船再快总快不过修士的飞剑传信,隐藏再好,也难逃一国五岳山君、边境山水正神与城隍们的法眼。
丁遨游难掩震惊神色,这些妖族畜生,竟能如此调兵,到底怎么做到的?
需知在这些年在文庙内部,也曾在“调兵”一事上,汇集了大量营造一道的天才人物,他们极其用心钻研过能否打造出某种渡船,例如这种渡船能否被大修士施展袖里乾坤神通,“随身携带”?抑或是以极负盛名的流霞舟作为模板和底稿,当然需要成本更低,否则就无法量产……
但是擅长营造、渡船构建的大修士们,以及墨家机关师,再加上精通符箓的前辈们从旁出谋划策,家学也好,不可外传的师门绝学也罢,他们都再无任何藏私,只是不管如何耗尽心力去计算,推演出来的结果,都是不可能打造出这种“大型渡船”。
文庙最终还是选择了大骊王朝联手墨家打造出来的山岳渡船在内三种渡船。
与那天幕距离过远,罗国钰也只是一位地仙,无力探究更多的细节。
罗国钰问道:“丁国师能否以术法摹拓那些渡船附近的画面?”
丁遨游汗颜道:“已经试过了,那几座大门附近道气丛生,景象混乱,再加上大妖有意遮掩,实难精准勘测。”
那尊澄观王朝武运显化而生的女子神将,她提醒道:“陛下,形势严峻,敌我双方兵力悬殊,山巅战力也是一边倒,我们只能尽量找机会拖延时间了。”
黄莽点点头,“拖着就是了。”
丁遨游洒然笑道:“也好。省得老夫白费功夫一场。”
那个苍老嗓音又拆台一句,“怎么不说省得瞧见徒子徒孙们在灵堂祭奠的时候哭得稀里哗啦。”
丁遨游笑呵呵道:“那就一并省了。”
如果不是隐官搅局,成了战场唯一的变数。相信浩然这边只会吃亏更多,一个不小心就会全军覆没,而是输得毫无意义。
罗国钰以心声说道:“高础,你等下跟随黄莽一起撤离战场。”
高础默不作声,摇摇头。
罗国钰继续说道:“我会下达一道军令,要求你必须离开此地。”
高础蓦然眼红,“罗国钰,你不要侮辱人!”
罗国钰淡然说道:“你应该很清楚,我并不是在侮辱你,不曾将你视为临阵退缩之辈。而是我知道高础如果今天死在这里,将来我们浩然就要在战场死更多的人。我知道,你更该知道。”
高础擅长精思,她能够将心中观想之物转为真实。
“纸上谈兵”,一向是贬义的说法,但是在高础这边,却是她的天赋异禀。
也难怪中土神洲的兵家武庙,一直想要让高础去那边精深此道造诣,不必急于赶赴战场。
只不过这种本命神通,修习起来门槛很高,施展起来更是禁忌重重,高础付出的代价,与她“点兵点将”的规模挂钩。
她如今才是金丹,毕竟道力有限。但是等她成为元婴,上五境……高础之于战场,只会越来越关键,她甚至有机会成为一场惨烈大战的胜负手。
两座天下的硬碰硬,蛮荒需要更多的雨笼们。
浩然同样需要类似高础这样的“棋局无理手”。
高础无法反驳这位君子的理由,她神色黯然,只是心中空落落的。
罗国钰微笑道:“打仗嘛,总会死人的。今天可以是横渠书院的罗国钰,将来某天说不定就是也成为书院君子的高础了。但是,你至少今天不能死,必须晚点死。最好是不用死。”
高础默然。
陈平安缩地山河,提剑来到原先一根大纛矗立之地,一剑随意斩开那座远古雷部别院旧址的层层禁制,将那铁枪从阵法中拽出,伸手抹掉上边的残余道法,再使劲一挥袖子,远远抛向山巅那边,物归原主。
铁枪破空,有风雷声。
好像鸠占鹊巢反客为主的“新隐官”,站在本该是主将军帐所在的妖族大军腹地,附近妖族急忙避让,急哄哄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