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众人即便?不敢相信太子会有心混淆皇室血脉,到此刻,也多少信了?葛良所言。
皇孙的生母曾与侍卫私通,这无法不让人怀疑皇孙到底是谁的孩子!
“太子,本宫有一言问你,”郑皇后走近一步,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萧元琮,“你若不知青澜与人私通一事,当初又为何要让余嬷嬷赐死青澜,又嫁祸到太子妃的身?上?”
齐慎在旁听得心惊肉跳,沉着脸警告:“都是还未完全?查实的事,娘娘莫要如今就下定论。”
“齐公不愧是天下读书人的楷模,行事如此严谨,本宫也不过一问而已,若方才这些都是假的,太子大可否认,到时直接交三?司会审便?可。”
齐慎紧抿着唇,看一眼?已许久未发一言的太子,抬头冲高处的萧崇寿拱手:“陛下,此事事关重大,老臣以为,应当如皇后娘娘所言,交三?司会审,方有定论。”
一言出?,东宫一党的众臣纷纷附议。
而皇后与郑居濂二人则半点?不见惊慌之态,他们手握铁证,无一没有反复查证,就是要闹得朝野皆知,再由三?司坐实,让太子多年来铸就的声名轰然倒塌,从此沦为阶下囚,再担不了?储君的重担。
面对一双双凝重的眼?睛,一声声沉沉的呼唤,萧崇寿终于将目光缓缓转向下方的长子。
他没有直接回?应众臣的恳求,而是先问了?萧元琮:“太子,你可还有话要说?”
事到如今,哪怕这二十多年来,他们父子之间情分浅薄,他也不希望皇后方才所言都是真的。
阿溶还被他抱在怀里,这是他的第一个孙儿,于子息单薄的他而言,是多么珍贵,以至于即便?与太子有这样深的隔阂,也止不住心中的那点?舐犊之情。
萧元琮站在一旁,半垂着眼?,没有看任何人,不论是来自郑氏一党的虎视眈眈,还是来自忠心的臣属们的紧迫期盼,他统统都像看不见一般。
这副沉默不语的样子,落在众人眼?中,各有解读,一时间,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等待着他能开口说些什么。
高台之上,除了?猎猎江风,与不远处百姓们欢笑的动静外,再无旁的声音。
片刻后,萧元琮慢慢抬起眼?,对上高处的父亲,缓缓道:“不必如此麻烦,父皇,事到如今,儿臣已不能再隐瞒真相——儿臣有愧,方才,娘娘与郑相公所言,无不属实,阿溶……的确不是儿臣的孩子。”
他说完,便?对着萧崇寿叩头行礼。
而周遭的所有人,在一瞬间的集体噤声后,突然爆发出?惊天的议论声。
“太子殿下这是承认了??!”
“怎会如此?传言竟是真的,皇孙果然不是皇家血脉?”
“宫女与侍卫私通,珠
胎暗结,本该是流放劳作,一辈子不得解脱的大罪啊,竟能假作皇孙,混淆视听,更是欺君的大罪啊!”
东宫的属臣们更是惊骇万分,纷纷不敢置信地盯着太子,唯恐自己方才听错了?。
“殿下!”齐慎忽然喝了?一声,“圣上面前,不可戏言!”
他是东宫党的中流砥柱,绝不可能看着情势如此倾覆下去,更不相信太子会做出?如此有悖天理伦常之事。
萧元琮只是侧目,淡淡看了?他一眼?,便?继续说:“青澜与人私通一事,儿臣早已知晓,她为保住自己腹中胎儿,设计给儿臣下药,欲混淆皇室血脉,儿臣也当场识破,不曾中招,至于她的死,确是余嬷嬷奉儿臣之命,向其陈明?厉害,让她明?白,太子妃已发现?其中端倪,正在暗中调查,她惊恐之下,方走上绝路。”
一字一句,越说越与郑皇后方才的指控一一对上,也令百官与亲贵们汗毛倒竖。
太子几乎就是直接将刀子递给郑氏一党,让他们架到自己的脖子上!
齐慎已经满眼?失望,忍不住闭上双眼?,再不发一言。
就连云英也抑制不住地感到惊慌。
皇后和?太子方才所言,与她先前的许多猜测一一吻合,若事情果真到这儿便?结束了?,那太子……恐怕也要到头了?!
可是……
她一直记得太子说过的话,他告诉过她,皇孙的身?份没有问题——他素来胸有成算,分明?早已察觉到太子妃和?皇后的合谋,不可能毫无准备才对。
她掩在袖中的双手无声地攥紧,一颗心早已跳到了?嗓子眼?,却还是尽力?保持表面的平静,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高台中央的萧元琮。
与她所立之处恰成对角的地方,萧琰也浑身?紧绷,如一只隐在暗处,蓄势待发的野兽一般,紧紧盯着场中的情形。
若成,禁卫军们将听天子指令,立即上前,将太子拿下。
若不成……
他不禁咬紧牙关,他的长兄,太子萧元琮,难道真的会在今日彻底失势?应该不会——
另一边,郑皇后听到太子一句句的承认,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得意,当着众人的面笑了?一声,紧接着,便?冲近处的禁卫军们抬手:“来人,将这孽障拿下——”
然而,没等她话音落下,萧元琮便?再次扬声道:“娘娘莫急,儿臣的话还未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