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复祯越发觉得他不可理喻:“她待你还不够全心全意?侯府人多口杂,可是从来没有人质疑过你的身世,姑母对你甚至比对芝表弟要好多了!”
“她要是真对我好,怎么会这么随意安排我的婚事?”秦萧面色沉郁地盯着她看,“在我还不能做主的时候,就被塞了一个寄人篱下的未婚妻!”
徐复祯浑身一颤。
“若说唯一值得慰藉的地方,那就是我还算喜欢你。”秦萧伸出手想要抚上她的脸颊,她却愈发往角落里缩,让他的抚摸落了个空。
秦萧的手停在半空,又继续道:“祯妹妹小时候是真讨人喜欢啊,长得可爱,嘴巴又甜,又善解人意。可这是上不得台面的优点,还不够格当我的妻吧?”
“你不喜欢,可以拒绝啊。”徐复祯觉得屈辱极了,又不敢惹怒他,只好小声为自己分辩,“我又不是非要倒贴你。”
“拒绝?我怎么拒绝?”他冷觑着缩在角落里的徐复祯,“你知道么,有一次母亲跟我爹吵架,我亲耳听到她说,她是把我当女婿养的。”
他一把将她从床帏里面拽出来,怒声道:“她把我当女婿养!原来我从她那里得到的爱,还是托你的福啊?”
他冷冷看着跪伏在床畔瑟瑟发抖的少女,她身上杏色的衣裙铺陈开来,看上去像一朵飘零的花瓣。
“我堂堂侯门世子,竟要托你一个孤女的福,才能获得一点母亲的爱,这说出去多可笑啊?你甚至都不是她生的!你只是身上有一点她的血脉罢了!可是为什么我身上流的不是她的血?为什么我的生母就是一个罪奴?”
他到底在发什么疯啊!
徐复祯受不了了,忍不住呛了他一句:“那现在不是遂了你的意么?你不用娶我了,姑母也没跟你断绝母子关系吧?她对你不是一如既往地好么!”
“一如既往?”秦萧嗤笑一声,“我跟她二十年的母子情谊,还比不上她那个野生女婿的一面之缘。”
什么野生女婿?徐复祯有一瞬间的茫然。
“往年府里做衣裳,什么好料子都是先紧着我。可今年做冬衣只裁了一匹明光锦裘,做的一套衣裳竟然给了姓霍的!”
徐复祯吃惊地听着秦萧的控诉,男人的嫉妒心都这么强么,只是一套衣服而已啊!
她忍不住道:“你完全可以自己去裁一套啊。”
秦萧听着她的打岔,恼怒地说道:“重点不是衣服!你姑母多偏心啊,我和她做了二十年的母子,每日晨昏定省;就因为你移情别恋,她就把你的奸夫当亲儿子来疼,连我都要靠边站!”
这不是应该的么?
徐复祯心中不以为然,他本来就不是姑母的儿子啊,享受了姑母的关爱这么多年,给霍巡享受一下怎么了?
她偏过头去,不悦道:“你自己也不想要这纸婚约,就别一口一个私通、一个奸夫了。”
秦萧狭长的眼眸斜睨着她。
比起被强塞一纸婚约,他更受不了被这个他看不起的未婚妻抛弃。
更令他难受的是她离开之后反而愈发绽出令人着迷的光彩。
凭什么在他身边的时候是个只会哭哭啼啼的金丝雀,离开了他反而变成了迎风生长的小树?
他忽然一笑:“现在我改主意了。我不要别人强塞的婚约,但是我要我自己选的女人。”
徐复祯被他气笑了。他凭什么到现在还觉得她是个被挑选的角色?
她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撇下去的嘴角落在秦萧眼里便有了分外讽刺的意味。
他低头凑近前去,伸手抬起她的下颌:“怎么?嫌我是个外室子,身上流着低贱的血,配不上你?”
徐复祯还真膈应这个,不过膈应的是他爹的血脉。可他靠得如此近,炽热的气息喷薄到她的脸上去,令她本能地感到恐慌。
她垂下眼眸不敢说话。
秦萧的眸光一沉:“还是说放不下你那见不得光的情人?”
徐复祯摇摇头,鼓起勇气道:“我谁都不嫁!我在宫里好好的,为什么要去受嫁人的气?”
秦萧轻轻挑了一下眉毛,有些戏谑地笑道:“你真以为……你在宫里好好的?你如今左右逢源,只不过因为你做的事刚好是他们想让你做的罢了。说白了你就是一只手套,有用的时候人人捧着你;等你没用了,信不信他们割席比谁都快?”
徐复祯不语。
他话是没错,可说得真难听。霍巡就不会这样说她。
秦萧慢慢直起身子,不紧不慢道:“趁你现在还没把成王得罪狠,嫁过来我还护得住你。等王爷真的着了恼,你就没那么容易全身而退了。”
谁要他护了?
说来真是可笑,前世她对他死心塌地,他却弃如敝履;姑母对他百般呵护,他却恩将仇报。
如今她要一别两宽,他偏要来穷追不舍;姑母对别人好了点,他倒又生出孺慕之情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