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觉意兴阑珊,捡起地上的夹袄扔到她面前,转身摔门而去。
他这就走了?
徐复祯往窗外一瞥,如今应该快到酉时了,他要去官署散值,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她只要这时离开清风堂就能脱身了。
她忙把衣裳披了起来,静坐了半刻钟,估摸着秦萧应该已经离开了,便下床穿好鞋子,小心地越过地毯上的狼藉往门口走去。
谁知她刚靠近门口,那雕花隔扇门蓦地被推开,倒把她先吓了一跳。
秦萧的婢女绮纹端着一盆热水进来,冷不防与徐复祯迎面碰上,手中的热水差点溅了出来。
绮纹一步跨进门槛,口中笑道:“徐小姐,世子让奴婢过来给您梳洗。”
徐复祯看着那扇门被她足尖抵着,正要缓缓合上,忙伸出手去拦:“我要出去。”
绮纹忙道:“世子吩咐过了,不许小姐出去的。”
她又压低了声音:“外面有人守着的。”
徐复祯泄了气,只好由着绮纹将她拉到椅子上坐下,拧了绫巾来帮她净面,又打散了头发给她重新挽发髻。
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绮纹聊天:“姑母去参加南斗诞回来没有?”
“半个时辰前就回来了。”
徐复祯低声道:“绮纹,你让我出去好不好?”
绮纹摇摇头:“世子派人在外头守着,奴婢说了不算的。”
“这还不简单?”徐复祯已经想到了一个法子,“咱俩身量差不多,让我穿上你的衣服出去,我只要见到姑母就好了。”
绮纹连忙摆手:“小姐别为难奴婢了,让世子知道了奴婢就完了。”
徐复祯立马承诺不会牵连她。软磨硬泡了一会儿,绮纹就是不松口。
她心里叹了口气,面上却是一冷,推说绮纹的头发挽得不好,要她重新挽。
绮纹只当她在发脾气,也只好依言拆了重新来过。
直到徐复祯看着镜子里新挽的发髻跟绮纹的有五六分相似,这才点头放开了她了。
绮纹于是开始收拾地毯上的狼藉。
徐复祯悄悄走到窗边,搬起那尊一尺多高的天蓝色梅瓶,对着绮纹的后脑一咬牙就砸了下去。
“哐啷”一声,那瓶子顿时四分五裂。
绮纹应声倒地。
外头已经响起两道男声:
“怎么了?”
“出什么事了?”
徐复祯心里慌极了,口中先斥责道:“收拾个东西怎么笨手笨脚的?这是汝窑的瓶子,砸碎了你赔得起么?”
那外头听得她的声音,只当是绮纹失手砸碎了瓶子,便不再言语。
徐复祯忙把绮纹拖到榻上,一边剥她的外裳,口中还一边责骂道:“亏你还是世子房里的大丫鬟,做事这么不稳重,这瓶子卖了你都赔不起!”
她本不怎么会骂人,因此几句话翻来覆去地说着。
等她换上了绮纹的衣服,又匆匆把她的外袍裹在绮纹身上,最后跺了两下脚,大声道:“你还把碎片砸在我脚下,是不是故意吓我?包藏祸心的东西,快给我滚!”
她最后走到门口,酝酿了一下情绪憋出哭腔来,猛的把门一拉开,捂着脸哭着跑了出去。
那两个守在门口的家仆惊讶地对视了一眼。徐小姐如今脾气这么大,竟然把世子的大丫鬟骂哭了。
他们对视过后,再看了眼那疾步离去的背影,忽然眉头一皱,忙推开屋门一看,哪还有什么徐小姐!
“快追!”那两人拔足追了出去。
她已经跑到了清风堂门口,那里也有秦萧派去守着的人。只是他们一见到绮纹的衣装,便打趣道:“绮纹姐姐,怎么还捂着脸呀?”
徐复祯不语,只是疾步走出了门口,便提着裙子拼命往穿堂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