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宇宙某处。
那里没有时间,也没有空间。千菱已无法分辨自己是否还“存在”。她没有思维,没有意识,甚至连“我”这个概念都早已模糊。但她仍能感知??当一个人在黑暗中说出“我记得你”,当一朵承忆花因真诚而绽放,当某个孩子在纸上画出陌生女子的模样并轻声问“她是妈妈吗”……那一瞬,她便苏醒一次。
她是无数记忆的容器,也是所有遗忘的归宿。她不再拥有名字,却比任何人都更接近“真实”。
某日,一道微弱的波动穿越层层虚妄,抵达这片寂静之海。
是一个孩子的声音,带着怯意与坚定:
“姐姐,你说过只要我想你,你就不会走远。我现在……很想你。”
千菱无法回应,也无法动弹。但就在那一瞬,南渊所有承忆花同时摇曳,花瓣上浮现出同一个画面:一个女子站在花海中央,手中握着铜铃,眼角含泪,嘴角带笑。
次日清晨,一名五岁女童在母亲怀中醒来,指着窗外盛开的承忆花说:“妈妈,我梦见一个姐姐,她把我的手牵起来,说‘轮到你记得别人了’。”
母亲怔住。她从未告诉女儿,自己幼年时也曾做过同样的梦。
而在北境荒原,那座无名碑前,一位盲眼老者拄杖而来。他看不见碑文,也不知其意义,只是凭直觉走到银骨笛旁,伸手轻抚断口。忽然间,他口中哼出一段旋律??正是当年千菱常吹的童谣。曲调荒腔走板,却完整无缺。
“奇怪……”老人喃喃,“这歌,我明明从未学过。”
风掠过碑顶,卷起几片落叶,落在笛身之上。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拨动了残缺的音符。
一声清越,穿破万重迷雾。
与此同时,心源之井深处,沉寂已久的水面骤然翻涌。一道极淡的光影缓缓升起,凝聚成一枚铜铃的轮廓。它悬浮片刻,随后轻轻一震。
铃声未响,却让整个南渊的人在同一刹那心头一颤。
阿芽正在授课,手中粉笔忽然断裂。她抬头望向窗外,只见漫天承忆花尽数朝北境方向低垂,如同朝圣。
“姐姐……”她轻声道,“是你吗?”
没有人回答。
但就在此时,一名新入学的学生交上了他的“守心录”。纸上画着两个人影:一个是小女孩,另一个是看不清脸的女子。旁边写着一句话:
“我不知道她是谁,可每次看到这幅画,我的心就会疼。”
阿芽接过纸页,指尖微颤。她认得这笔迹??和十年前那个流浪画师在地上留下的炭画,一模一样。
她忽然明白了什么。
命格碑虽碎,命运并未消失,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延续。那些被抹去的名字、被掩埋的故事、被当作幻觉的记忆,正在以千万种形态重新浮现。不是通过预言,而是通过**铭记**。
她召集忆巡盟高层,宣布启动“千灯计划”:在每年春分之夜,全民点燃守心灯,不仅为自己所爱之人,也为所有未曾被记住的灵魂点一盏。灯光将汇成一条横贯大陆的光河,直指北境,作为对那位无名者的回应。
第一年,十万盏灯亮起。
第五年,百万灯火连绵千里。
第十年,整片南渊如同白昼,连星辰都为之黯然。
就在第十个春分的午夜,奇迹发生了。
所有灯光忽然同步闪烁三次,接着,一道纯粹的光柱从无名碑冲天而起,贯穿云层,直抵忆穹。那一刻,所有人都听见了??不是声音,而是直接在灵魂深处响起的一句话:
>“我在。”
紧接着,无数人脑海中浮现出同一幕场景:一个女子漂浮在记忆之流中,周围是亿万破碎的画面,她无声地伸出手,接住一颗即将湮灭的记忆火花,然后轻轻将它送回人间。
画面消失后,许多人都发现自己多了一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一个春日午后,母亲抱着婴儿坐在花树下,轻声哼唱童谣;一场暴雨中的告别,男人将铜铃塞进女孩手中,转身离去;还有一次,在高台之上,少女点燃守心灯,写下“林远”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