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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nbsp;nbsp;nbsp;秋末之时，榕树的叶子近乎完全枯黄，大把大把地从枝头飘落，一辆马车自远处而来，碾碎了枯枝败叶，车中人敲了敲车壁，车夫勒马，马车徐徐停在榕树下。

nbsp;nbsp;nbsp;nbsp;“姑娘，可有什么吩咐？”一个女声问。

nbsp;nbsp;nbsp;nbsp;车中人掀起车帘一角，露出一张妍丽的脸，张月盈看向榕树下的小摊，道：“那的杨梅蜜饯瞧着不错，去买一包来吃吧。”

nbsp;nbsp;nbsp;nbsp;杜鹃应声下车，小贩喜笑颜开地接过十个铜板，换回了一大包蜜饯。张月盈拈了几枚入口，酸中带甜，是她喜欢的味道，又散了些杨梅给随行的丫鬟。

nbsp;nbsp;nbsp;nbsp;俄尔，马车重启nbsp;nbsp;，停在了京兆府府衙对面。

nbsp;nbsp;nbsp;nbsp;沈鸿影显然早有准备，动作快得惊人，短短一日，所有线索均被梳理了出来，威远伯夫人就在今日被押上公堂开始审议。

nbsp;nbsp;nbsp;nbsp;事前京城四处传什么消息的人都有，但最主流的消息仍是威远伯夫人大义灭夫，却犯了国法要被从严处置。故而，除了看热闹的人群，还有不少被拐带了女儿的人家携家带口来为威远伯夫人抱怨叫屈。

nbsp;nbsp;nbsp;nbsp;“威武——”

nbsp;nbsp;nbsp;nbsp;张月盈从车窗望去，隔着重重人群，沈鸿影一身紫色官服高坐公堂之上，左右两侧分别是京兆府尹和孟修远。

nbsp;nbsp;nbsp;nbsp;“襄王殿下！府尹！荀夫人她杀得是个恶魔！她无罪！”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不顾衙役阻拦冲进府衙高喊。

nbsp;nbsp;nbsp;nbsp;她早年丧夫，膝下唯有一个独女，绣花绣瞎了眼睛，熬了心血才将她养大成人，去岁女儿刚定了一门好亲事，便在京郊失踪，回来的只是一具白骨。在普通老百姓眼里，威远伯那是王公贵族，就算犯了什么罪也不会受到什么大惩罚，若无威远伯夫人弑夫之举，恐怕她的大仇压根不会有得报之日。

nbsp;nbsp;nbsp;nbsp;“请青天大老爷开眼明鉴啊！”

nbsp;nbsp;nbsp;nbsp;说完，“砰砰砰”三声，老妇人将头砸在府衙的黑石地板上，额头几乎要磕破，被两个衙役搀扶起身时，地上尚残留着一丝血痕。

nbsp;nbsp;nbsp;nbsp;见此情景，其他人也紧跟着附和起来，京兆府门口顿时变得吵吵嚷嚷。

nbsp;nbsp;nbsp;nbsp;“肃静！”

nbsp;nbsp;nbsp;nbsp;惊堂木一拍，京兆府尹拱手请沈鸿影示下：“殿下，您看？”

nbsp;nbsp;nbsp;nbsp;沈鸿影命人搬了个矮墩放在公堂边，请老妇人坐下，语气温和道：“老人家莫急，先坐下稍等片刻。京兆府受诸位之爱戴，就必要庇护京兆府的百姓，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偏私，必会查明真相，替令女昭雪。”

nbsp;nbsp;nbsp;nbsp;他而后起身朗声向外间的百姓承诺：“本王在此承诺，京兆府今日所审所判均依凭事实律法，其中如有作伪者，当听凭诸位处置。”

nbsp;nbsp;nbsp;nbsp;此言既出，喧闹的人群总算归于寂静。

nbsp;nbsp;nbsp;nbsp;正式升堂后，威远伯夫人被带了上来，虽被关了整整一日，但有皇甫将军夫人在外为她奔走，她本人并未受什么苦楚，依然头发整齐，衣衫得体。她跪倒在公堂上，除去回答姓名籍贯何处，其余时间均一言不发，麻木不已。

nbsp;nbsp;nbsp;nbsp;过了约半晌，京兆府尹低声对沈鸿影道：“殿下，她一句话也不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nbsp;nbsp;nbsp;nbsp;“宋府尹，急什么？”沈鸿影成竹在胸，诘问威远伯夫人道，“罪人荀氏，你莫不是以为只要你只字不言本王就拿无法吗？”

nbsp;nbsp;nbsp;nbsp;威远伯夫人的眼帘动了动。

nbsp;nbsp;nbsp;nbsp;因威远伯的爵位还未被革去，之前无论是孟修远还是京兆府尹称呼她都是用的威远伯夫人，沈鸿影是头一个称呼她为罪人的人。

nbsp;nbsp;nbsp;nbsp;她抬眸看向沈鸿影：“襄王殿下未免有些操之过急了。”

nbsp;nbsp;nbsp;nbsp;沈鸿影道：“急与不急，想必夫人自己心中有数。来人！带人犯上来！”

nbsp;nbsp;nbsp;nbsp;两个狱卒拖着一个中年男子入内，男子比之威远伯夫人狼狈了十倍不止，囚衣脏污破烂，隐隐可见身上道道血痕，赤足剐蹭地板，指甲壳近乎磨掉了大半。

nbsp;nbsp;nbsp;nbsp;孟修远出声：“不知这人夫人可还认得？”

nbsp;nbsp;nbsp;nbsp;威远伯夫人看也不看：“不认识。”

nbsp;nbsp;nbsp;nbsp;“可他却认识你。此人姓仇名胡，现年三十二岁，福州人士，原为京郊铃兰庄的管事。两个月前，京兆府袭庄，他因事不在反而逃过一劫，于京城内隐姓埋名多日。”孟修远道，“直到最近才重新开始活动，三日前收到了上线的一则讯息，于法会当日前往大慈寺地藏王菩萨殿与上线交接，交接的东西是——一个人。”

nbsp;nbsp;nbsp;nbsp;孟修远顿了顿：“夫人可要猜猜仇胡的上线是谁？”

nbsp;nbsp;nbsp;nbsp;威远伯夫人没有任何反应。

nbsp;nbsp;nbsp;nbsp;沈鸿影朝孟修远颔首，直接解开了谜团：“是夫人你啊。做夫人这一行的，无一不是逐利而行，哪里会有什么硬骨头，京兆府的刑官招呼了他几句，便什么都跟倒豆子一样倒了个干净。”

nbsp;nbsp;nbsp;nbsp;威远伯夫人：“刑讯逼供，一人之言，岂能当真。”

nbsp;nbsp;nbsp;nbsp;“自是不能。”沈鸿影手指轻轻敲着桌案边缘，“夫人处理了楚子澄，可是不是忘了你娘家的那两个外甥？据他们招供，荀家的生意七八年前早就入不敷出，难以为继，就在这时候，夫人你叫他们入京和楚子澄见面，做起了那伤天害理的生意。”

nbsp;nbsp;nbsp;nbsp;“那又如何？”威远伯夫人反驳，“楚子澄乃是我夫主，我一个弱女子岂能反抗他？自然只能唯命是从。”

nbsp;nbsp;nbsp;nbsp;边说着，她抬手揉了揉眼角，几颗泪珠顺着眼眶流出。

nbsp;nbsp;nbsp;nbsp;“那若是有这个东西呢？”

nbsp;nbsp;nbsp;nbsp;沈鸿影手臂伸出，指尖夹着的正是一张薄薄的纸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