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还说什么“非我也,兵也”、“是她自己撞枪口上来的”……明明是他下令害人的,得了好处还卖乖、把锅都甩在了手下身上,最后自己反而假惺惺地装无辜。
人怎么能无耻到这种地步?
曲屏痕满怀心事地走出客栈,却找不到主人的身影。当她还在左顾右盼时,一双冰凉的大手突然钻进了她的后脖颈。
“呀!”一个雪球顺着她的脊梁骨落进了衣服里,将她冻得打了一个激灵。
回过头去,主人的身影已经跑出去好远,在远处喊道:“快——来——追——我!”
明明说的是陪我出来看雪,他怎么自己就玩起来了,真像个小孩子一样……曲屏痕先是娇蛮地嘟起了嘴,随后又轻笑了起来:她虽然是个翩翩君子,不会做出不顾礼仪的事,但“礼尚往来”也是君子的信条之一……
曲屏痕攒起一个大雪球,又感觉有些太大了,于是将雪球削小了一半,随后将之扔向王仇……
王仇和曲屏痕都是凡人,但凡人之间亦有差距。
经历过察吉里这个沙包的多日历练,王仇的力量与速度都已今非昔比。
他只是微微侧过身子,便让飞驰而来的雪球擦肩而过。
随后他还撅起屁股拍了拍,似乎是在挑衅曲屏痕。
女君子这下更生气了。她此时也顾不上什么君子风度了,将四周的积雪都攒成了雪球,像霰弹一样往男人的身上扔去。
但她越破防,扔的准度就越差,然后就会在男人挑衅下更加破防。到最后她累到气喘吁吁,雪球却是一个都没扔中。
“大姐姐,扔这个。”一个留着鼻涕的小女孩抱着个比她上身还大的冰球,想要援助曲屏痕的军需。
“这么大……不太好吧?”曲屏痕虽然知道自己的准度不可能扔中,但还是怕扔疼了王仇。
“这是人家嘘嘘……才黏起来的大大大冰球!”小女孩吸溜了一下鼻涕:“这么好的宝贝,一定得『少见』除恶!扔到那个坏叔叔的脸上!”(本来是我打了错别字,但感觉让小女孩说出来也挺有意思的,就不改了。)
一听这是小女孩拿尿黏起来的,曲屏痕转身就跑。
等跑到王仇的身边,主人问她怎么了,曲屏痕回答道:“小孩子在这附近玩耍,他们好像很喜欢在雪里尿尿……”
王仇这下也不敢再玩下去了,和曲屏痕一同快步离开了这里。
快走了许久之后,曲屏痕见四下没有玩耍的小孩,这才低头用雪水清洗自己的双手。
继续向前走。四周的青砖石瓦早就变成了雪白色,飘落的雪花仿佛给空气蒙上了一层薄纱。
雪越下越大,欣赏风景的二人却越走越慢。行人越来越少,天地之间只能听见雪落街道的声音、以及脚步踩在皑皑积雪中的酥脆声。
曲屏痕抬头望向茫茫天际,雪花打落在她彤红的脸上,迷茫的眼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王仇见她停下了脚步,问道:“你有心事?”
犹豫了许久,曲屏还是回应道:“我刚刚经过客栈的大堂,想到那天……”
果然,王仇一听就炸了毛。
他皱着眉头打断了曲屏痕:“你是不是又想说我不该炼化察吉里?你这么多天来来回回唠叨一句话,你自己不觉得烦么?我今天是陪你出来看雪,我劝你最好不要打扰这份雅兴!”
曲屏痕是王仇来到这个世界上交的第一个朋友。
他曾经的确很敬佩这个女君子,会认真听从女君子的说教。
但当他们的身份发生变化时,这份敬佩便烟消云散了。
男人就是那种“得到了就不珍惜”的动物。当王仇将曲屏痕炼化成器的时候,他对曲屏痕的看法也随之改变。
他如今依旧喜欢曲屏痕。
但这种喜欢已经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而是对待宠物的喜欢——你不过是我的一只狗。
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我对你的善意都是施舍与怜悯,你应该像狗一样跪在地上感恩戴德,怎么还敢对我的行为置喙?
“仇兄,你没发现你已经不是我认识的那个王仇了么?”曲屏痕注视着主人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权力是有毒的,你早就在灵器的奉承中迷失了。你一张口就能决定我们的生杀大权,你一伸手就能把无辜路人炼化成灵器……权力早就把你异化了。而你也已经失去了人类的喜怒哀乐,变成了帝王的喜怒哀乐。我很庆幸当初见到的不是现在的你,否则我们便不会发生这么多故事了……”
王仇不耐烦地转过身去,语气中带着一丝威胁:“这般美丽的雪景,我特意陪你出来看雪,你为何还要用这些凡俗琐事败我心情?你现在不是什么君子国皇子了,而是我的一把扇子。你总该端正一下你的态度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