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对视一眼,皆看出彼此眼中的决意。
“原来如此。”执明喃喃,“他们不是来镇压我们的……他们是来选择继承者的。”
“第七灯是我娘点燃的,我姨母守护至今。”小禾抬头,“但其他六盏灯,未必都属于敌人。或许,其中也有等待觉醒的人。”
就在此时,极北之地传来一声钟响。
咚??
声波横跨万里,唯有修者可闻。那是《言枢》塔崩塌时遗落的一口古钟,在无人之境自行震荡,回应天地剧变。
紧接着,第二声响起,来自东海孤礁;第三声出自西荒石窟;第四声荡于南岭云巅……
七声钟鸣,环环相扣,最终汇聚于星海石台旧址。
一道虚影浮现。
不再是沈知安,而是一位身穿灰袍的老者,手持灯杖,眉心嵌着一枚青铜指环。他目光穿透虚空,落在书院之上。
“小禾。”他的声音直接响在三人识海,“你可知为何历代守忆者皆不得善终?”
小禾昂首:“因为他们选择了记住。”
“不错。”老者叹息,“记忆是痛苦的根源,也是变革的种子。我们六人曾与沈知微共誓,守护真实。可当看到百姓因真相癫狂、国家因坦白崩解时,我们退缩了。于是我们成了观棋者,用遗忘换取太平。”
“可那不是太平。”阿念厉声道,“那是死寂!是没有心跳的安宁!”
老者沉默片刻,再开口时,语气竟带几分悲悯:“你们撕开了命轨,放出了言枢,但这世界准备好迎接真实了吗?若万民皆知帝王本为篡位之贼、宗门祖师实乃弑亲逆徒,若子女发现父母养育只为图财、朋友相交尽是利益交换……你还觉得,真相值得吗?”
小禾没有回答,而是转身走向院中那棵金焰花树。
她伸手摘下一瓣火焰花瓣,轻轻吹气。
花瓣化作一点火星,飘向夜空。
刹那间,全国三百二十一座真言碑同时腾起火光,每一块碑前都有人站立,高声诵读自己写下的话。那些话语汇成洪流,冲上云霄,凝为一道贯通天地的光柱。
而在光柱之中,无数普通人的身影浮现??农夫、织女、书生、戍卒……他们不曾修行,不懂法术,却因一句真话改变了命运。
小禾的声音随之响起,清晰传入每一位观棋者耳中:
>**“我不求世人全然清醒,只愿每人心里留一寸不肯撒谎的土地。**
>
>**我不求天下大同,只愿一人说真话时不被诛心。**
>
>**如果这就是混乱,那就让它来吧??总比在虚假的温床里腐烂强!”**
七盏古灯齐颤。
其中一盏,突然黯淡了一瞬。
那是东南方位的灯,隶属南岭一脉。传说那位观棋者本是医者,因揭露朝廷毒杀疫民之事遭反噬,最终选择遗忘一切,只留下一句:“救一人易,救天下难。”
此刻,那盏灯下的人影微微晃动,似有挣扎。
“他在动摇。”执明激动道。
“不止他。”阿念盯着星空,“你看西荒那盏,也在波动!”
果然,西北古灯焰光忽明忽暗,如同呼吸紊乱。据说那位原是将军,曾在战场上目睹主帅屠杀降卒,上报却被贬为疯癫,最终戴上指环,忘却忠义。
人心未死。
只是被压得太久。
小禾忽然盘膝而坐,赤笔点地,以全身精血书写一道通天符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