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着一身汉军红色轻甲的他骑在一匹枣红色的高头战马上。
说完这话,他对我拱手行了一个汉军军礼,然后头也不回地拨转马头汇入了那支由数名穿着相同军服的汉军骑兵组成的轻骑小队里。
遮天蔽日的汉军旌旗中,我看到韩成疾驰的身影迅速地没入了那一大片向北徐徐而行的、主要由黑色的兵刃和红色的甲衣组成的铁血森林里,最后在人群中再也寻不见了。
原先身边熙熙攘攘、欢声笑语送别的人群中开始传出哭声。
一开始是孩子和女人的,然后如同传染开一般,老人和男人们也都开始哽咽着痛哭了起来。
亲人陷于茫茫行军队列之中无可寻觅的那种恐慌和凄惶的情绪最终蔓延到了整个人群。
那天的最后,这场原本设想中应该威武豪迈的出征送行仪式演变成了一场眼泪的海洋。
那动人心魄的场景,时隔多年到了今日我想起依然会感到动容。
我虽身为闽越国人,那一天也被这情绪感染,不禁百感交集。
而我身边那位历来活泼乐天的大美人儿韩璟,早就先我一步哭得梨花带雨、泣不成声。
我轻轻搂过佳人的肩膀想要安慰一下她。
却不曾想,她馨香柔软的身体一下子转身猛地扑进了我怀里,一张娇靥埋进我的胸口,眼泪混合着红色的胭脂,瞬间打湿了我前胸的衣襟。
“傻丫头……汉军一定会平安凯旋的……到时候……我们一起给你哥哥接风!”
我在佳人耳边呢喃道,忽然发现自己也已经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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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军出发后数日,我和韩璟一起离开了长安,在渭河登上了一艘去往渤海郡的大型商船。
从长安到东冶,闽越国使团有两条可选的路线。
其一是走陆路先到达长安东面的洛阳,然后改走水路沿济水【作者注:济水后被黄河夺道入海,故而今天的中国地图上已没有这条河】进入那条当年吴王夫差为了会盟中原开挖的深沟渠进入泗水,接着顺泗水南下淮河向东入海回到东冶。
这条路线的优点是绝对距离较短且沿途多为人丁稠密热闹的城邑,途径的河流也大多水面平缓较为安全。
唯一的缺点只是有一段较长的从关中到洛阳的陆路旅途。
所以,这也是传统上闽越国使团最经常选择的路线。
其二是在长安的渭水直接登船走渭水进入黄河,顺黄河一路向北穿过苍茫辽阔的燕赵之地进入渤海,然后沿海岸线南下回东冶。
这条路线的优点是全程基本都是水路,运送人员货物方便快捷。
缺点则是需要长距离绕行北方冀州幽州一带,且黄河的水文情况较为复杂,行船风险略高于第一条线路里的济水等河流。
当然,为了送韩璟回冀州的老家,路线一显然是行不通了,所以这一趟我舍近求远选择了第二条路线。
这艘商船很大,不过除了货物和少数几名划桨控帆的水手之外,船上只有我和韩璟以及几个冀州的客商,所以船上的空间显得很宽敞。
开船后的前几天,我和韩璟不是在各自的房间里休息,就是聚在一起吃饭。
韩璟还利用船上的空闲时间教导和纠正我的汉语发音,我的汉语发音水平也在那些日子里飞速提高。
更多的时间里,我和她则都是在甲板上并肩站立着倚靠着船舷,共同欣赏两岸的风光。
虽然甲板上有时风大,可我不喜欢把自己关回我那个只摆着一张床和一个小桌子的单人舱室里,只是想和韩璟待在一起。
驺嫤的脸已经越来越少地在我脑中出现。
我知道自己的心正在加速奔向韩璟。对驺嫤的愧疚与日俱增,可我到了此时早已无法抑制自己的情感。
我终于在内心承认:我已经爱上身边美丽的韩璟了。
之前在长安时,我俩从来没有过这么长时间一直待在一起的经历。这次同船而渡,我心下自然涌起一种别样的情愫。
有韩璟作伴,我感觉那黄色沧桑、滚滚东流的黄河似乎也变得柔情了起来。
一路上无数次,我都痴痴地侧过脸偷偷欣赏身边韩璟那诱人的风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