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红回头时,看见了小陈,便微微一笑:“起床了?饭马上就好了。”这时,丙夏也打着哈欠过来了,招呼小陈去洗漱。
吃过米粉,该上路了。
礼红又走进卧房,她当时并没有想到,这是她一生中,最后一次走进这间卧房了。
望着两个熟睡的孩子,礼红的泪无法止住,这是离别之泪,此一去,便不知能否再回来。
两个孩子是那么稚嫩,那么柔弱,一想到他们醒来时将见不到母亲了,礼红就心如刀割,她想亲一亲这对小兄妹,丙夏拦住了她,轻声说:“莫要将他们弄醒,那样我们就走不得了。”
礼红擦去泪水,狠狠心,一转身,走出了卧房。在堂屋里,她对老辉深鞠一躬,说道:“爸爸,我们走了,您自保重。”
老辉依旧看也不看她一眼。礼红对丙夏说:“走吧!”
他们走出了堂屋,这一去,便是关山万里,从此,他们没再踏进过这幢房屋。
小陈已经等在了门外,他推起独轮板车,让礼红坐到车上,于是,他就推着昔日的恋人,“咕碌碌”走过了石板路。
五月大江畔,总有浓浓的雾,他们穿过雾中的长巷,忽听身后传来一声哭喊:“妈妈——”礼红的心好像一下子就被击碎了,猛回头,一个小小的身影在雾中向他们追来,那不正是她的心肝宝贝念云吗?
念云身后,是正在追撵着的老辉。
突然,礼红看到念云脚下一绊,他跌到了,令人心碎的哭声传了过来:“哇……妈妈呀——啊——我疼——我不淘气——你不要走——啊——”礼红哭叫着:“停车!”
小陈尚未把车挺稳,礼红便跳了下去,向念云跑去,口中呼唤着:“念云,念云——”
巷子那头,老辉已将念云抱起,他冲丙夏焦急地喊道:“丙夏,快拉住她,你们快走,快走沙!”
丙夏抱住了礼红的腰,礼红拼命哭叫挣扎:“我去看看儿子呀!”
老辉远远叫着:“丙夏,千万莫让她过来,要不,你们就走不成了!”丙夏一把扛起礼红……
念云的那令人揪心的哭声越来越远,越来越小弱……
晨雾从四面八方笼了过来,迷雾茫茫,路漫漫其修远……
出了城,又走了很远,突然路边的树林里钻出一标人马,丙夏不觉心慌起来,以为碰到劫路的了。
却见那几个人同声叫道:“陈队长,你来了?”
礼红惊奇地问:“小陈,你还是队长?”
小陈说:“小队长而已,大家都是同志,都是兄弟,新四军官兵平等。”
这时,一个兄弟看着坐在车上的礼红,嘻笑着问小陈:“陈队长,这位就是你天天念叨的未婚嫂子吧?”
礼红的脸腾一下子就红了,丙夏心里也光火,小陈一瞪眼睛:“滚,莫要瞎说!注意路上的情况,保护杨大夫和汤大夫的安全!”
一路前行,到处都有接应的人,礼红这才看出,新四军的势力果然不一般。
三日后,他们到达小古岭,这里已属安徽地界了。
新四军沿江支队第三挺进大队就驻扎在此。
林队长和樊政委见来的是一对年轻娃娃,起初还有几分失望,听了小陈的汇报后,他们也就放心了,为夫妻二人接风洗尘,欢迎他们参加革命队伍。
夜宿小古岭,他们被安排住在老乡家,房东也是新婚不久的夫妇,女房东是村妇救会长张明娟,她丈夫是民兵小队长郑秋富。
张明娟极其热情,取出自己结婚时用的新被褥,给丙夏和礼红,还拉着他们的手问寒问暖,礼红感受到了这支军队果真深受人民支持和喜爱。
到了新地方,一切都那么新鲜,礼红和丙夏兴奋得不愿睡觉,他们就来到了村外。
小古岭下,一片米粮川。
有小河从岭中流出,流向龙感湖,河畔是洁白的沙滩。
五月的晚风吹来,风吹稻花香两岸。
有月光洒落,水边天外,天涯一隅,月色撩人,年青夫妻,在水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