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源玉子嘴唇嗫嚅,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发出声音,脸颊上的雨水竟有些温热。
伏见鹿没有回答,也来不及回答。
其实他们心里都清楚,人是最终的目的,而非实施目的的手段。用低劣的手。。。
夜风穿过警署后巷的铁栅栏,带着八月末特有的潮湿与闷热。毛利奈站在走廊尽头的自动贩卖机前,指尖在“热咖啡”按钮上悬停了几秒,最终还是按下了“乌龙茶”。冰凉的罐子落下时发出沉闷的响声,她忽然觉得这声音像极了那天电话亭里断线后的忙音。
她靠墙坐下,拧开瓶盖,却没有喝。手机屏幕亮起,是风间拓斋发来的照片??一张从天台拍下的城市夜景,远处霓虹如星河铺展,而近处栏杆上挂着一只被风吹得微微晃动的蓝色纸鹤。“我昨晚梦到妈妈笑了。”他附言道,“她说,现在轮到我替她活着。”
毛利奈盯着那句话看了很久,直到眼角有些发热。她正想回复,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佐仓医生快步走了出来,脸色罕见地凝重。
“出事了。”他说,“‘回声计划’第三期录音中,有一段异常信号。”
她立刻起身,跟着他走进地下数据室。松本翔已经等在那里,面前三块屏幕上滚动着波形图和频谱分析。其中一块显示着一段长达十二分钟的空白录音,原本应是志愿者例行测试环境噪音,但放大后却能清晰辨识出低语般的杂音。
“这不是背景干扰。”松本调出滤波处理后的音频,“听这个节奏……像是某种重复的句子。”
耳机递来,毛利奈戴上。起初只有沙沙声,像风吹过枯叶。几秒后,一个极其微弱、仿佛来自地底的声音缓缓浮现:
>“救……我……还在……听……”
她的呼吸一滞。
“不止一次。”佐仓指着时间轴,“每隔两分十七秒,这句话就会出现一次,共四次。而且……”他顿了顿,“语音特征比对结果显示,说话者的声带振动模式,接近雪村葵花老师生前最后一次公开演讲的样本。”
毛利奈猛地抬头:“不可能!她去世前半年就已经失语了!”
“我知道。”佐仓声音低沉,“但我们做了三次独立验证。不是模仿,也不是合成。它的共振频率、气流控制方式……完全匹配。”
空气仿佛骤然凝固。她想起雪村老师临终前握着她的手,嘴唇无声开合,却再也不能发声的模样。那时她以为那是遗憾,现在才明白??也许对方一直在试图传达什么,只是没人听见。
“这段录音是谁提交的?”她问。
松本摇头:“匿名上传,IP经过七层跳转,源头指向一座废弃的广播站,位于多摩川上游的老发电厂遗址。那里二十年前曾是‘天罚运动’的秘密监听中心之一。”
毛利奈沉默片刻,抓起外套就往外走。
“你要去那里?”佐仓拦住她,“太危险了!那地方早就荒废,结构不稳定,而且……”
“如果真是雪村老师留下的信息,”她打断他,“哪怕只有一丝可能,我也必须去听完整。”
深夜的东京郊外,山路蜿蜒如蛇。渡边健太骑着摩托载她前行,车灯划破浓雾,照见路边锈迹斑斑的警示牌:【高压区域禁止入内】。他们弃车步行,穿过一片枯死的竹林,终于看见那座半塌的建筑矗立在悬崖边缘,外墙爬满藤蔓,破碎的玻璃窗像无数双空洞的眼睛。
入口处的铁门早已扭曲变形,他们侧身挤入。内部空间巨大而幽深,中央摆放着一台老式磁带录音机,通着不知从何而来的电源,红灯闪烁,正在运转。
毛利奈走近,按下播放键。
这一次,声音清晰得令人心颤:
>“孩子们……请继续听下去……真相不在判决书里,在那些未曾说出的夜晚,在母亲藏起的眼泪,在父亲熄灭的烟头,在少年关上的房门背后……我在你们中间活过,也死过无数次。但现在,请让我最后一次开口??”
>
>“不要怕声音。怕的是silence(沉默)。当所有人学会闭嘴时,恶魔就开始说话了。”
录音戛然而止。
四周陷入死寂。忽然,天花板传来轻微响动,像是有人踱步。渡边迅速抽出警棍护在她身前,却被她轻轻拉住。
“别紧张。”她仰头望着黑暗,“如果是敌人,不会用这种方式见面。”
话音刚落,一道投影自角落的老式幻灯机中投射而出??是雪村葵花年轻时的照片,站在讲台上,手中拿着一本《倾听教育手册》。紧接着,文字一行行浮现:
>**致所有仍在坚持聆听的人:**
>
>我曾相信制度可以改变人心,后来发现,唯有倾听才能做到。
>
>‘天罚’时代最可怕的不是暴力,而是每个人都学会了自我审查。我们不再诉说悲伤,因为知道无人愿听;我们压抑愤怒,因为害怕被视为叛逆;我们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痛苦是否“值得被听见”。
>
>那时候,我犯了一个错:我以为只要教学生如何表达就够了。但我忘了,表达的前提,是这个世界愿意蹲下来,说一句:“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