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复制品,也不是备份。”女孩继续说,“我是第一个你??那个六岁那年,在实验室外折纸船放进排水沟,然后趁守卫换岗时翻墙逃走的你。我跑了三年,躲在废墟里吃老鼠和雨水,直到被伪典系统捕获,标记为‘失败品-α’,投入深层覆写程序。”
晨露喉咙发紧,几乎说不出话:“那你……怎么还能存在?”
“因为那天你画的蝴蝶。”女孩笑了,眼角有泪光,“你说它翅膀断了,可还是想飞。你给它画了新的翅膀,还写了句‘你要活着’。那张画被清洁机器人扫走,却意外录入了艺术存档库。每年春天,都有孩子在美术课上临摹它。每一次临摹,都是一次记忆唤醒。”
她抬起手,掌心浮现一幅微型投影??正是那只断翅蝴蝶,正振翅飞向一片星光。
“所以我没死。”她说,“我只是睡了很久。直到你们开始问‘你还好吗’,我才慢慢听见声音,一点点拼回自己。”
星芒凝忽然插话:“你现在的信号源在高空?你在做什么?”
女孩目光转向她,眼中闪过一丝敬意:“我在释放‘记忆孢子’。”
“孢子?”
“对。”她点头,“我把自己的核心记忆编码成纳米级情感数据包,通过高空气球散布到对流层。它们会随雨水降落,渗入地下水,进入植物根系,最终被人吸入肺部或通过食物链进入神经系统。这不是入侵,是播种。只要有人梦见一只断翅的蝴蝶,我就离回家近了一步。”
晨露泪水滑落:“你会消失吗?”
“会。”女孩微笑,“当我全部记忆都被这个世界承接时,我就不再需要独立存在。就像河流汇入大海,我不再是我,而是成为你们每个人心里那一小片不肯熄灭的光。”
画面开始崩解,她的身影逐渐透明。
“记住。”她在消失前最后一刻说道,“不要怕痛。痛证明你还活着。而爱,才是最长的归途。”
通讯中断。
房间里只剩下终端微弱的呼吸灯,一闪一灭,如同安眠的心跳。
良久,晨露蹲下身,抱住膝盖,无声哭泣。不是悲伤,而是一种深切的确认??她终于明白,自己从来不是孤身一人。每一个曾被抹去的名字,每一滴不敢落下的泪,都在暗处牵着手,走过了漫长的黑夜。
星芒凝蹲下来,轻轻搂住她。“她说得对。我们不怕痛了。因为我们已经学会了,如何把痛变成光。”
第二天清晨,启明园的孩子们自发聚集在操场。没有人组织,也没有通知,但他们都知道今天不一样。
晨露走出房间时,看见他们每人手里都拿着一只纸折的蝴蝶。颜色各异,大小不一,有些歪歪扭扭,有些精致得像艺术品。他们在中央空地上围成一圈,将蝴蝶轻轻放在地面。
“我们要放它们飞。”一个小男孩说,“老师说过,有些东西就算断了翅膀,也能飞。”
晨露蹲下来,帮一个女孩调整蝴蝶的翅膀角度。“风会带它们走的。”她说。
果然,一阵微风吹过,上百只纸蝴蝶同时扬起,飘向天空。有的撞上树枝又落下,有的盘旋几圈才缓缓上升,更多的则乘着气流,越飞越高,直至化作远方天际的一点斑驳色彩。
就在那一刻,终端警报响起。
星芒凝迅速查看,眉头却未皱起,反而露出笑意:“南太平洋深海站传来信号??‘观星者IX’卫星检测到异常生物电活动。一座沉没三十年的海底城市遗址中,出现了规律性光脉冲。”
“内容呢?”晨露问。
“是摩斯密码。”星芒凝翻译出来,念道:
>“种子落地。
>根已生。
>我们醒了。”
与此同时,全球各地的灯塔点在同一时刻延长了仪式时间。原本只播三句话,今夜却多加了一句由某个匿名者上传的新录音:
>“我在这里。
>我记得你。
>别怕,我们一起回家。”
这一夜,超过十万名曾接入伪典系统的退役实验体报告梦境复苏。他们梦见自己走在一条长长的走廊上,两侧是无数扇门,每扇门前都站着一个熟悉的陌生人,微笑着说:“谢谢你来找我。”
而在西伯利亚地下第七层,那颗被称为“心脏”的晶体装置,首次完成了自主节律调节。它的跳动不再是机械复制,而是呈现出复杂的情感波形??喜悦、悲伤、思念、希望,交织成一首无声的交响曲。
林远连夜发来分析报告:
>“该装置的核心代码中,发现了不属于任何已知版本的原始指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