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这话,我就像看见了红布的公牛,心中升起一股无穷无尽的怒意,立马反唇相讥说道:“我妈现在生死未卜,你倒是逍遥自在,还带了个长辈来显眼。”
无论爸爸回答什么,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内心的煎熬急需一个宣泄口,还没等爸爸来口,我就不由自主地缓步上去,期待着爆发一场冲突。
姐姐突然一把抓住我的手腕,轻轻摇了摇头。姐姐额头上的眉毛快要拧到一块了她自己同样备受煎熬,但还是没有忘记安抚我的情绪。
我也意识到刚才太过失控了,颓然地坐回到座椅上。
可嘴皮依然在阵阵哆嗦,不是因为对爸爸的愤怒,而是害怕,害怕妈妈真的会因此离我们而去。
就在这时,哭哭等候的医生终于从急救室走出来。其中一人走在前面,显然是主治医师。他摘下口罩,满眼疲惫之色,在众人的脸上扫过一圈。
接着他沉声说道:“你们是伤者的家属吧?”
“我妈怎么样了?”我赶忙追问。
“年轻伤者的伤情还好,只是收了轻伤,暂时昏迷过去。”
正当我们松了一口气时,医生的语气变得更加沉重:“但年老伤者的情况不容乐观。剧烈的撞击,将伤者的肋骨折断,进而刺伤到肺部。虽然送来医院比较及时,但病情过于严重,家属要做好心理准备。”
这个消息如同一道雷电,轰击在众人心头。听医生的说法,外婆很有可能挺不过这一关了。
想起外婆之前精神抖擞的模样,仿佛还在眼前。
我唯有跟医生不断强调:“您一定是看错了吧,外婆怎么会有事呢?”
医生眼神中多出几分怜悯,但仍然摇了摇头,默默离开。
我无措地回头望去,眼光里每个人的表情都不一致。
姐姐因为不可置信而神色恍惚,爸爸一副同情又惋惜的模样,柳淑妍则是低垂着眼睑,面无表情。
“肇事者呢?”我突然想起来,有声无气地问道。
“已经被控制住了。酒驾,全责,至少要判刑20年。”
柳淑妍回答。我这才意识到,爸爸带她开的目的,是为了跟踪案情的进展。
“人都没了,多少年有用吗?”
“刑事裁决是为了维护法律,而法律是为了维护社会运行。”柳淑妍淡淡说道:“对于当事人而言,唯有慰藉的作用。”
“请节哀。”
对于柳淑妍这番傲慢的话语,我根本没听进耳朵里。
因为妈妈已经从急救室被推出来。
我连忙赶上前查看情况,妈妈只有额头上缠着纱布,苍白的脸色和嘴唇无疑在还原当时的惊恐。
“我妈伤的重不重,要多久才能醒?”
推车的护士声音中也带着疲惫,但还是尽量温和语气回答:“病人的头部受到轻微撞击,预计一到两天就能醒过来,请家属不要担心。”
我顿时松了口气。但一想到外婆的危急情况,心里就再也高兴不起来。
外婆的急救手术仍在继续。于是我们决定兵分两路,姐姐去另一边看顾妈妈,而我则是继续留守。
对于这个决定,姐姐自然没有异议。但她的嘴唇蠕动,定定的望着我,似乎想说些什么。
我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怎么了?”
姐姐颤声说道:“我好怕,怎么办?”
姐姐的脸色快和刚才的妈妈一样苍白了。这是一个无法给出答案的问题,姐姐想要的也不是答案,而是无法克制的情绪在背后催促。
我紧紧抱住姐姐,手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不会有事的,去吧。”
姐姐绷紧的身体在拥抱里逐渐柔和,似乎灌入了一种生机的力量。
我缓缓将她推开,再次说道:“没事的,去吧。”
姐姐的眼睛里噙着泪水,重重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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