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nbsp;nbsp;nbsp;拖得再久,这一天还是来了。
nbsp;nbsp;nbsp;nbsp;郑云州把手放下,他走到窗边点了支烟,用力抿了两口后,才背对着她问:“还是要走是吧?”
nbsp;nbsp;nbsp;nbsp;“嗯。”林西月也没上前,就盯着他挺拔的背影看,“马上开学了,早点过去。”
nbsp;nbsp;nbsp;nbsp;郑云州把手架在窗台上。
nbsp;nbsp;nbsp;nbsp;他尽努力在调整心情,仓皇地掸了下烟灰,像是自我安慰:“没事,费城也不是很远。你去读书,我差不多就去看看你,明年不就毕业了吗?回来我再安排你”
nbsp;nbsp;nbsp;nbsp;“如果那样,我为什么还要去美国?”林西月好笑地问。
nbsp;nbsp;nbsp;nbsp;郑云州这才转过身,捻灭了烟:“听你这意思,是不准备再回国了,读不读书无所谓,主要是想离开我。”
nbsp;nbsp;nbsp;nbsp;林西月摇头:“不是。郑云州,我先问你个问题,你觉得我们这样的关系,平等吗?”
nbsp;nbsp;nbsp;nbsp;这是在他意料之外的反问。
nbsp;nbsp;nbsp;nbsp;他长这么大,没有人和他谈平等,谈公正。
nbsp;nbsp;nbsp;nbsp;哪怕受到了苛待,也不会跑来和他理论,只有退缩和吞声。
nbsp;nbsp;nbsp;nbsp;郑云州愣了下,继而气道:“你不爱我就说不爱我,少扯这些。”
nbsp;nbsp;nbsp;nbsp;她这么不识好歹,一而再地我行我素,他生气是应该的。
nbsp;nbsp;nbsp;nbsp;但他说她不爱他的时候,林西月还是很难过。
nbsp;nbsp;nbsp;nbsp;她说:“我们的关系有问题,郑云州,这是我一直想说,却没有找到机会说的。”
nbsp;nbsp;nbsp;nbsp;“我们什么问题?”郑云州走过来,在桌边的圈椅上坐下,厉声道,“我今天别的都不做了,就在这里听你高谈阔论,说。”
nbsp;nbsp;nbsp;nbsp;林西月站在他面前,她温柔地笑:“你看,就是这样,长期以来,话语权都单边集中在你身上,你永远是做决策、下命令的那一个t?,要我飞去游艇上陪你,我就得去,让我配合你干什么,我就得干。我做的一切,都是你想要我做的。”
nbsp;nbsp;nbsp;nbsp;郑云州皱紧了眉头:“你不想做可以跟我说,我强迫你了吗?”
nbsp;nbsp;nbsp;nbsp;“没有,但我亏欠了你,不用你来着重强调,我就会自发地偿还。而我能拿什么给你呢?只有懂事和听话。”说到这里,她唇角凝固成一个嘲讽的弧度,“我从小最会做的,就是看别人的脸色,我弟弟要钱治病,我不敢得罪你。”
nbsp;nbsp;nbsp;nbsp;郑云州撑着桌子,轻轻地笑起来:“你弟弟病了,这也能怪到我头上啊,林西月?”
nbsp;nbsp;nbsp;nbsp;林西月摇头:“不是,我很感激你,郑云州。但我今天要说的,是我们的关系,它在这个语词之外。我想问你的是,在我们当中,只有我在持续地满足你的需求,我把调节情绪,缓解冲突的隐形工作全部承担下来,生出了一张温柔体贴的适应性面具,你现在想想,自己有没有可能爱的是这张面具?”
nbsp;nbsp;nbsp;nbsp;“我爱的是面具?”郑云州好笑地指着自己,继而冷肃道,“知道你录取了藤校,了不起,不要在我这里卖弄你的口才了,林西月。”
nbsp;nbsp;nbsp;nbsp;林西月惨淡地笑了下:“所以我问你要平等,平等条件下才能看到最真实的一面。我继续留在你身边,享用你的一切资源,依附着你成长起来,那我们永远不会平等,我永远都会欠你的,你稍微冷一冷脸,我就要想怎么哄你。”
nbsp;nbsp;nbsp;nbsp;她的意思他懂了。
nbsp;nbsp;nbsp;nbsp;说破大天,她也不过是想分手,不过是因为厌恶他。
nbsp;nbsp;nbsp;nbsp;她用她那张巧嘴,立了这么多听起来理性专业的名目,其实就是在介怀他们不堪的开头。
nbsp;nbsp;nbsp;nbsp;林西月一开始就打定了主意,谁也改不了。
nbsp;nbsp;nbsp;nbsp;他在用尽手段拥有她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今天要失去她。
nbsp;nbsp;nbsp;nbsp;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犟的人!
nbsp;nbsp;nbsp;nbsp;对她强硬不行,对她示弱不行,怎么样都不行!
nbsp;nbsp;nbsp;nbsp;“好一个永远也不会平等好一个永远也不会平等”郑云州诡谲地笑着,喃喃重复了两遍。
nbsp;nbsp;nbsp;nbsp;林西月担心地看着他。
nbsp;nbsp;nbsp;nbsp;他脸色青白,面部肌肉轻微地抽动,眼睛眯了眯,愈发显得这个笑容阴森恐怖,像在极力地忍耐着什么。
nbsp;nbsp;nbsp;nbsp;书房里静极了,连郑云州闷重的喘息都能听见。
nbsp;nbsp;nbsp;nbsp;他胸口起伏了一阵子,隔着一张楠木桌,又抬头看着她那张脸。
nbsp;nbsp;nbsp;nbsp;脑中却蓦地响起付长泾的话。
nbsp;nbsp;nbsp;nbsp;“叔叔最好还是不要太迷恋她了。”
nbsp;nbsp;nbsp;nbsp;“林西月不会爱上任何人的,她心里只有她自己。”
nbsp;nbsp;nbsp;nbsp;郑云州往后靠着,万念俱灰地摁了摁眉骨,还是败下阵来,起身走到她面前。
nbsp;nbsp;nbsp;nbsp;林西月抬头望向他,感受着他的手心贴到自己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