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秋紧盯着他眼底神色,见他不似作伪,才轻哼一声:“此事背后恐有长公主插手。依我看,她怕是觊觎中央银行的权柄已久。”
杨炯闻言心头一震,神色凝重:“此话怎讲?”
郑秋将鬓边碎轻轻抿到耳后,眸光锐利:“这助商法里的贷款利率本是机密,知晓者寥寥无几。可政令刚一颁布,申请者竟暴增至三百之数,长安何时冒出这许多胆大的商贾?更蹊跷的是,不过三日,那些小钱庄便迅联合起来,从出借利率到办贷流程皆严丝合缝,分明是早有绸缪。”
她顿了顿,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案上镇纸:“如今长公主不去彻查消息泄露之人,反倒借故问责,将我一手提拔的官员换成户部的人。这般行径,倒像是贼喊捉贼。那泄密之人,怕就是她自己。”
杨炯听罢,沉吟良久方道:“原来如此!我说她为何故意放出假消息,引得李清与岳展入局,想来是探知定国公在江南重建虎贲卫,这是要提前给定国公施压呢。”
郑秋目光如炬:“她已察觉了家里的谋划?”
“不过是猜疑罢了。”杨炯轻轻摇头,“我杨家如今树大招风,她岂有不忌惮之理?这两步棋,分明是在试探虚实。”
郑秋蹙眉道:“眼下撕破脸绝非上策,能拖延些时日方好,咱们这边越是沉得住气,局势就越有利。”
杨炯握住她的手,眼中闪过狡黠:“这有何难?你可借着新政之名,让石师兄出面。新近颁布的《反洗钱法》正好派上用场,先给田伯光扣个金融诈骗的罪名,押入皇城司。且看李漟、皇太后、李泽三人如何反应,也好探清他们的纠葛深浅。”
他顿了顿,继续道:“至于李漟夺权一事,你不妨以岳父名义上个折子,就说中央银行权柄过重、归属不明,奏请御史台牵头成立金融监管总局。她往中央银行安插人手,咱们便削了户部的稽核权,也叫她知道,你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郑秋挑眉笑道:“如此行事,就不怕她狗急跳墙?”
杨炯将她的手捂在掌心摩挲,笑道:“全靠我的好杕韵施展手段!这可是御史台扩张权柄的天赐良机,你舍得错过?”
郑秋嗔怪地瞥他一眼:“中枢能轻易应允?”
“若不同意,便去找李淑,再加上叶师兄出面周旋。有他们二人相助,还怕不成?只要争得监管名义,往后如何行事,还不是你说了算?”杨炯眼底笑意盈盈,倒像是已经胜券在握。
郑秋颔沉思,心中已然有了计较。
杨炯这番谋划,原是瞧准了王府与李漟之间微妙的试探之势,如今不过是投石问路,试探出对方底线,寻个新的平衡罢了。
念及此,她轻挥玉手,笑道:“我爹尚未下朝,母亲又忙着摆弄金石,今日怕是不管饭了!”
说罢便重新执起狼毫,专注于中央银行的账册之上,笔尖沙沙作响。
“郑秋!你是不是不爱我了?”杨炯脸不红心不跳的质问。
郑秋闻言,险些将白眼翻到天际,撇嘴嗔道:“我的好侯爷,没见我忙得脚不沾地?府里上下都眼巴巴望着我出些成绩,日后好掌家法呢!你就别来添乱了。”
杨炯哪肯罢休,梗着脖子哼道:“今日非得问出个结果来!你忙你的,我有的是功夫耗着!”
说罢,一屁股坐在她对面,目光如炬地盯着她,大有不达目的不罢休之势。
郑秋最是清楚他这无赖性子,往日里那些狡黠手段,十有八九都用在了自己身上。此刻见他这般模样,反倒起了逗弄之心,只作没瞧见,依旧埋头算账。
杨炯何曾受过这般冷落,一时竟觉自己像被玩弄了感情的汤姆,心中又气又恼,偏生不愿先服软,只死死盯着她,书房里气氛一时凝滞如绸。
唯有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混着两人一急一缓的呼吸,在静谧中交织成曲。
西窗日昳,影落于案。
郑秋执笔核计,杨炯凝眸而视。虽无声息,然暗潮涌动,较力之意,隐于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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