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不知多少丈的悬崖峭壁上,居然奇异地坠下一张绳梯,木做梯段,绳缠黑铁,叮当敲在石头上,细听,彷如有微弱回声。
她长大嘴巴,不敢置信。
崖底无端起风,重衫略动,揉揉眼睛,那绳梯还在摇摆,一下一下,击出一连串音律。
有人要下来,是谁?
纾纾坐在石墩上,静等那神秘之人。她想知道到底是谁。若阿娜惹的地图无误,悬崖就是终点,此人必定与她有关联。在这般艰难之地开辟出路,显然是要与世隔绝,若错过此良机,不知下次何寻。
她就这么坐着,腿上的伤,不碰,倒也无感。
仰头太久脖酸,看得专注,竟觉眼冒金星,她垂下脑袋,似乎月光弱了,有些看不清前方,她的腿,也好像百足虫,长出无数只。
“辛珍,辛珍!”
郑大哥?
不,郑大哥不会叫她全名。
她无力撑了撑眼皮,晦暗中有星芒闪烁,什么东西掉在她鼻尖,不冷、不热,像一颗琥珀,好像,还有一颗黑珍珠。
寻常,深夜无星后,第二日便是雨天。
叶打窗鸣,露凉花零。若敲在竹节上,更清脆些,细碎水屑溶在空气里,丝丝晕开,游入心扉。
滴滴答答。
纾纾纳罕,怎么还在洞中?她不是已经穿过深隧了么?
四周漆黑,她伸手摸了摸,略一摆头。石壁呢?
“辛珍?”
又是这个声音。
她凝神思索,到底在何处听过,分明不熟悉,却印象颇深。
“辛珍,醒来喝口水。”陌生的声音道。
水。纾纾咽咽喉咙,她好渴,不自觉张开嘴巴。果然有一股清甜水流灌入她喉口,一霎时,肺腑净化,四肢百骸犹如泉涌甘浆,倏然睁眼。
琥珀、和黑珍珠。
“你终于醒了。”少年的辫子一如既往垂在她肩头。
他离得极近,几乎抵着鼻尖,黑亮眸子一闪,还未及纾纾反应,他的额贴了上来,右耳的琥珀石坠落在她颈间,滑进衣领。
纾纾的心骤然狂跳。
他又忽然远离,嘻笑道:“烧退了。”
她定定看着他灿烂的笑脸。
雨淅淅沥沥,打在竹节上,她光着脚,凉意徐徐,胸膛却是温暖的。
纾纾猛然惊醒,恍察自己竟身处一座竹屋内。粗细长短匀称的青竹一一排列扎紧,做顶、做地、做墙。覆上巨大的芭蕉叶遮雨,便是森林里一处极好的房子。有窗,有门,她躺在一张硕大的兽皮上,盖着他的衣裳。
“你到底是谁?”她蹙眉惊叫。
三次,每一次都在她毫无防备甚至昏迷之时,他比阿娜惹还令人不安。
“你别怕。”少年伸出双手。
好大的手掌。
纾纾蜷着身体,一双清眸冷静地盯着他。
“别怕,我叫诃摩谒,这里是我的家。”他继续尝试靠近她。
“家?”纾纾狐疑一望。
这竟然不是森林里猎户暂留的营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