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屠户手艺好,每块肉都分得恰到好处,不会太大太重,齐山一个人翻面也十分轻松,没人搭手照样弄得很快。
谢知云换了只手托住油灯,看着草席上的肉块,笑眯眯道:“这么多,够吃到来年腊月了。”
齐山将面前的肉块翻个面,也是满心欢喜,“嗯,如今猪圈空出来,但家里还剩了些糠菜,又有白菜萝卜,我想着开年就去牲口行转转,早些抓只猪仔回来。多养些日子到底不一样。”
谢知云想了想,没一口应下,说:“再看吧,说不定正月里还有一冷。猪仔太小,回来冻着病着太不划算。”
“也是,那就干脆晚点再买。”齐山点点头,天气的事儿谁也说不准,还是稳妥一些比较好。
“差个把月也不打紧,反正是自家吃,又不急着赶去卖。”
齐山也是一时高兴,没考虑那么多,这会儿反应过来,便打消了念头。
撒盐、抹匀,不是什么复杂的事,还留出一部分用于灌腊肠,夫夫俩说着话,不多时就给弄完。
砸了干皂角,泡着热水,将手仔仔细细搓洗好几遍,才将沾上的油脂和血腥气洗掉。
天色已晚,再没忙空别的。俩人盥洗完,再三确认挂在外面的猪肝、猪肺都拎进屋,灶房的门窗也关得严严实实,不会有夜猫什么的钻进来,才放心地回到卧房。
谢知云脱去外裳,率先爬回床,掀开被子躺进去,伸脚将圆溜溜的汤婆子勾到腿边。这东西外面蒙了布套子,热乎却不至于烫。
齐山后一步进门,没急着上床,坐在沿上,解下腰间的布袋子,掏出铜板数给谢知云听。
“……三百零二文,”将最后一个铜板放在腿间,齐山抬眼看向谢知云,“基本上都是十四十五一斤,估计卖了有二十斤左右。”
谢知云怕冷,被子一直拉到鼻头,只露出两只亮晶晶的眼睛在外,闻言才往下挪了挪,惊喜道:“这么多呢?”
手在外面放一会儿,就觉得冰了,齐山没打算串钱。重新把铜板装进布袋子,笑着说:“快过小年了,怎么也要吃顿好的,都舍得花钱。”
“那倒是我们赶巧了。”
装起来容易,几百个铜板三两把就抓完。齐山系紧袋子,塞到枕头下,也蹬掉鞋子,钻进被窝挨着他睡下,“嗯,肉还要腌两天。我明早去接张婶上来帮忙,趁肉新鲜,把腊肠灌了,在外面晾一晾,到时一并挂火坑上熏着。”
“行,那我和赵哥在家先把肉剁了,这个简单,”谢知云顿了顿,又问:“要不要拌辣子?”
“少拌点儿,有个香气就行。”
谢知云并不是不能吃辣,有时嘴馋也想尝一口,便说:“要不分两种,辣的和不辣的都做,不过还得磨辣椒面。”
家里干辣子倒是晒了不少,不过寻常都是抓几根冲冲水就丢锅里,没想起来磨成面。
“放不了多少,一会儿就弄完了。”
他们自己种的辣椒味冲,确实要悠着点儿放,谢知云便不再着急,又扬起笑脸:“今年这炕上可是挂得多。”
一想到天天做饭进出灶房,都能看见下垂的肉块和腊肠,心里就美得冒泡。
第67章第67章腊味
年猪一杀,喂牲口的活计顿时轻省不少,用不着再割那么多草料。忙起来快得很,连早饭都比平日提前了些。
这年头有口肉吃,没人会讲客气,昨日的杀猪饭到最后只剩下一盆骨汤。赵渔便擀了些面条和着一起煮,等快出锅时烫一把细碎的青菜叶,再撒上葱花。
盛到碗里时,青白相间,汤水表面泛着层淡淡的油花,煞是好看。谢知云那碗还单独卧了个金黄焦香的煎蛋,因他不爱吃流心的,煎的时间长了点儿,边缘都微微卷曲起皱。
入冬以后,鸡鸭果然不怎么下蛋,有时隔好几天才能捡到一两个。幸亏之前存了些,天冷也都没坏。只是如此一来,家里的蛋便只能紧着谢知云吃。毕竟怀着身孕,再省也不能亏待了他。
骨汤里已没什么肉,但香气犹在。面条吸足汤汁,柔软却不失劲道,热乎乎地吃进肚里,别提多满足。
齐山吃饭一向很快,呼呼啦啦就解决掉两碗,临了还剥个烤番薯。又喝口水漱过嘴,就赶忙套了驴车下山去接张玉梅。
腊月里,人家也要忙着准备过年的东西,不好耽搁她太久,快些弄完才是正经。
谢知云和赵渔吃得慢,等收洗好,太阳已经照进院子。难得天上没什么云,浅黄的光直直打下来,显得分外暖和。
二黑趴在屋檐下,面前的豁口大碗堆成小山,全是些啃过的骨头。虽没什么肉,但它还是歪着嘴啃得十分起劲儿,嘎嘣声听得人牙酸。这时若是有人靠近,必然要被它低吼吓唬的。
赵渔把装着肉块的木盆端到院子,放在太阳下。
二黑闻到味儿,立马站起身准备跟上去,被拿着菜刀和砧板后一步出门的谢知云厉声喝退。只好重新踱回原处,继续啃自己的骨头。
赵渔一转身就看见谢知云挺着大肚子慢悠悠走近,忙跑上前接过他手里的东西,说:“这儿我来弄,你去歇歇。”
谢知云笑眯眯道:“又不是什么重活,还是能搭把手的,总闲着也心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