馥郁的酒气就在她唇侧,下颌处。
她抬起的小臂忘了落下,仿佛那儿还有一只无形的手掌在攥着,桎梏着。
左手在跌下时仓促下撑,支在他下拱的小腹处。
他的腹部体温,她的手掌温度,隔着薄薄一层面料如火星般顺势舔舌燃烧。
冰凉硬挺的衬衫面料已经被拊合得滚烫。
他的鼻尖太高,抵着她的耳骨,简单四个字,带动她耳廓轻振。
太近,太暧昧。
甚至听不清说的是什么。
她心神大乱,刚刚放出去的狠话像根拉扯绷直的长绳,尚未套上猎物脖颈,“噼啪”一下先断裂开来。
她像握着长绳两段,迷茫得几乎忘了为什么要拽直它。
“疼吗?”
他抵着她脸颊的掌心上挪,拇指刮蹭着她那撞上他眼尾的额骨。
呼吸低浅,又问一次。
灯光散射,忽长忽短。
她的目光所及处一大半为他的掌心覆盖。
他依然那么白,隆起的指骨线条镀了一层白腻的光,像羊脂玉一样精致。
她突然觉得很没劲儿。
她在和他怄气什么?重算那百八十年前连成年都不算的旧账?
即便曾经青涩的萌芽能结出果,也必然是不得善终的果。
他这个人,洁净,细腻,讲究,即便一个人生活也要将一切安排得齐整舒心,井井有条。
而她从小上天入地,就不知道“老实安分”四个字怎么写。
他那光洁的手掌心哪能在她这碎石地上摸索得长久。
她抬手,握开了他抵
在她脸颊上的手指,又撑了一把沙发,拉开了和他的距离。
转瞬间,她脸上神色已经收敛得平静无波。低垂的眼睛看着他,相隔不过一掌远。
她审度着,时隔数十年,第一次这样认真打量他的面目。
他却蓦地抬手,挡住了自己的脸。
不要……
不要这么近地看他。
他已经不再年轻,无可遏制地走向崎岖、横生褶痕的衰老。
连她曾喜欢的皮囊都失去。
“我走了。微信把我拉出来。”这是她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他紧压着眼眶,仿佛还留有她额头的体温。双手无可遏制地在战栗,身体各个关节像针扎般刺痛发麻,一股反胃猛然上涌,他疾步起身奔向洗手间,然后——瓢泼般将吃喝过的一切酒水倾倒而出。
燥热从脖颈蔓延至脚跟,紧接一阵刺骨的寒冷。
痛苦如果是一条河,他已浸没口鼻沉浮深陷多年。
他以为早已放弃挣扎。
梦醒时分才恍然发觉手里还攥着一根断裂的,死了十年有余的草茎。
她的恨和爱一样强烈。
只是恐怕要让她失望了。
他这样的人。活不长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