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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堂殿,天光大亮,淡淡花香四溢。
宫女为刚睡醒的梁嗣音细细擦拭着一缕又一缕青丝,她似水浸润过的唇微张,舌头往外推,然后慢条斯理地吐下一颗葡萄籽儿。
红杏捧着药盒而来,将大大小小的罐子放在桌前,恭敬说道:“殿下,奴婢能找到治高洪公公身上伤口的,全放在此处了。”
她扫了一眼,道:“拖上来。”
话音一落,绿桃连拖带拽拎着高洪后脖颈进了宫殿,不管不顾把人往地上一摔,四仰八叉躺着。
高洪颤颤巍巍,被割了舌又说不出话,只能眼睁睁看着长公主,对自己的下一步命令。
“本宫听说,高公公暗地里仗势欺人,害了不少宫女。”梁嗣音垂眸,拾起一颗葡萄把玩着,“今儿就让那些个险些受了你迫害的宫女们,来为公公医治如何?”
说完,偌大的宫殿中响起拍手声。
不过须臾功夫,便涌进来一众宫女,她们低着脑袋行礼,异口同声道:“奴婢拜见殿下,愿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来吧。”梁嗣音瞥了眼桌上药瓶示意,“高公公的伤就拜托你们了,好生医治。”
“是,奴婢遵命。”
说好听点是医治,不如说是变相折磨,各种药涂在身上容易起了冲突,更何况这些个宫女们对高洪心存怨恨,必然要下重手,巴不得他生不如死。
想来真是可怜得紧。
高洪喉咙口传来诡异的声音,她眉头紧蹙:“绿桃把他嘴堵上,直吵的本宫耳根子疼。”
过了不知多久,有宫女进来禀报:“皇帝正往这边过来。”
“本宫知晓了。”
见梁嗣音即将起身离开,高洪以为要得救时。
不料,高高在上的长公主在他眼前停住脚步,低睨道:“高公公治病哪有不疼的,放心,本宫不会让你这么轻易死的。”
说完,梁嗣音被红杏搀扶着走出了玉堂殿。
远远的,她就看见了赶来的梁易萧,还没来得及脱下上朝的袍子。
“臣拜见……”
梁嗣音话说一半,意料之中的被皇帝打断:“长姐,说了很多次,莫要跟我行礼,生分得很。”
她看了眼四周,发现太监宫女都识时务退到离两人很远的地方。
“君臣有别。”梁嗣音摇头,“陛下看起来很急,可有什么事?”
梁易萧习惯性扶起她手臂,往宫殿里走,回道:“昨个儿,长姐回来的晚就没来叨扰,我听说在长街你和裴璟……”
梁嗣音接收到对面审视的视线,她道:“也没什么,曾听陛下讲过臣是裴璟从北幽使臣护送回来的,初次见面也得感谢一番。”
“哦?”梁易萧狭长双目微眯,“难不成是我多虑了?”
梁嗣音笑盈盈,弯起眸子反问:“怎么,臣的话陛下也不信了吗?”
“信,长姐的话我自然信。”梁易萧垂下脑袋,霎时间像个做错事的孩童,“我没有怀疑长姐的意思。”
长姐为他牺牲那么多,到头来惹得自己怀疑,实在不该。
“陛下的顾虑,臣懂。”梁嗣音转移话题,“除了此事,还有别的?”
“有,科举考试在即。”梁易萧语气停顿,“我打算给长姐在其中择一驸马可好?”
梁嗣音一怔:“驸马,陛下可是拿臣说笑?”
虽大多数不知道她失忆期间所经历的事,但明面上是从北幽和亲被送回来的,再招个驸马岂不是对那人不太公平。
看出了梁嗣音的顾虑,他说道:“长姐莫要多想,我不会强迫别人,招驸马看重的是你情我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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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值三月,春满人间。
宫中组织了场杏园宴,由今科进士仪态端庄,面容姣好者骑白马采花,来选取探花郎。
梁嗣音修养了这么些时日,伤已大好,她乘着轿撵在皇帝千叮咛万嘱咐下,还是来到了距离杏园宴不远处的高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