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淮之挡在她身前,道:“殿下金贵,还是不要看为好。”
梁嗣音一怔,险些忘了眼前人更为棘手,梁易萧虽说是为了自己好,但此举根本没有考虑到她的感受,也对谢淮之不大公平。
回神间,梁易萧不见踪影,而裴璟正被人架着往远处走,在目光所及之处,她看见了男人腰间挂着的香囊,很是熟悉。
鬼使神差的,梁嗣音绕过眼前红色身影,向裴璟走去直到进了帐子。
而谢淮之站在原地,极为平静地看着,就像那晚他看到梁嗣音发丝凌乱,从帐子中出来时模样别无二致。
老太医有条不紊进行医治,看到梁嗣音慢吞吞进来,他赶忙行礼:“臣参见殿下。”
“起来吧。”梁嗣音或许是看出太医疑惑,她顺势寻了个位子坐下,说道:“本宫对医术颇有兴趣,故来瞧瞧。”
老太医拂了把银色长须,面露担忧道:“这医治场景过程血腥,实非常人所能接受,臣怕冲撞了殿下。”
“哦?”梁嗣音眼眸弯起,带着一股不可侵犯的威严,她反问,“太医怎么就断定本宫就没有见过比这还血腥的场面?”
是啊。
曾几何时,她受过的伤痛惨烈程度少不到哪儿去,一样是鲜血淋漓,早就麻木了。
老太医惊恐万分:“臣不敢。”
连着帐内的一众人等屏气凝神,手上丝毫不敢有任何动作,生怕惹怒了眼前这位高高在上的主子。
半晌,梁嗣音捋平了衣袖:“治你们的,本宫不会打扰。”
太医们异口同声道:“是。”
看帐子里众人忙起来,她对身侧的红杏低声说道:“你去瞧瞧,究竟如何?”
红杏不敢耽搁:“奴婢遵命。”
梁嗣音抽出一块白方帕攥在手心,血腥味浓烈,她不免捂住了鼻尖,眼神却是往旁边的香囊瞥去。
不知过了多久,裴璟血终于止住,太医告退,她寻了个措辞让红杏去抓些治失眠的药。
待帐内只留下位面生的小太医做第三者,以此来证明二人没有独处空间,梁嗣音才不紧不慢站起了身。
梁嗣音步履从容走到床前,低睨着桌上香囊,是她曾经去清涯寺求了平安符险些丧命,送给裴璟生辰礼的。
香囊样子有些破旧,边缘似有刀割过的痕迹,底下她绣的小字在此刻刺眼厉害。
好像在变相讥讽,自认为付出一切就会融化他人一颗冷硬的心的笑话。
正当梁嗣音伸手去拿时,床上传来一阵微弱的咳嗽声,裴璟慢慢睁开了漆黑的眼,他醒了。
感受着男人投来错愕的视线,她手指一蜷,停住了动作。
“臣参见……殿下。”
裴璟挣扎着起身,从床头滚落,巨大的冲击力和疼痛不禁让他皱起了眉。
小太医也是一惊,下意识想出声提醒病人不能随意乱动,又或是上前去帮扶一把。可面对长公主浑身上下的气势,他还是弱弱把萌生出来的念头掐掉了。
眼看男人行完了礼,梁嗣音才缓缓说道:“不愧是裴璟将军,受了重伤仍然坚持行礼,本宫真的好生佩服。”
这一句讽刺意味十足。
裴璟费力抱拳,回答:“规矩在前不可作废,裴某只是行分内之事。”
梁嗣音居高临下,自是看清了男人额间流了许多汗,说话连着嘴唇都颤抖,人就一动不动跪着。
跪在她面前。
梁嗣音半敛着长睫,淡淡说道:“起来吧,本宫可不想落个苛待救命恩人的名声。”
救命恩人,四个字再度戳到了裴璟心口,表面是他为救梁嗣音而受伤,实则是她失忆被裴璟所救的不堪过往。
两人心知肚明。
他被小太医扶着勉强起身,踉踉跄跄,不太稳:“多谢殿下。”
梁嗣音随手拿起一个火折子,轻轻在指节上敲打着,问询:“裴将军,本宫说什么,你都会听?”
“是,只要是殿下所言,臣就去做。”说着,裴璟眼里有了一瞬希望。
梁嗣音似乎不相信,又问:“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