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鸟轻声说着,仰头望向了头顶那一片怨海。
这一切不该是这样的。
它想不明白……
那个告诉它永远不要憎恶自己的人,为什么就把自己放弃了呢?
“三百年了。”它说,“月都的怨气越来越重,它却始终找不到将她带离这个邪阵的法子。”
它在这里徘徊了太久太久。
它搜集着每一个地缚灵生前的记忆,一次又一次拼凑起三百年前那个血色的夜晚,想要从中找到一丝一毫将她救回的可能。
随着时间的流逝,这里的怨气待它也不再如从前那般温柔。
它也渐渐开始能够感受得到,她心底深处一直压抑着的痛苦与绝望。
它不知道,她会不会被这个邪阵彻底吞噬。
它只知道,最坏的结局还未到来,它不想就这样放弃了。
黑鸟如此说着,暗红的眸子望向了墨夷初。
“我认得你的魂魄。”
“……”
“我知道,有一位仙人救走了你。”
“……”
“三百年了,你一次都没有回来过。”
“……”
黑鸟只是远远地望着他,不再像回忆里那样,主动向他靠近分毫。
它写满困惑的眼里,带着几分无法理解的埋怨。
“你为什么……”它忍不住向他追问,“为什么可以把所有的一切忘得一干二净,难道放下她,是一件那么轻易的事吗?”
随着黑鸟的询问,离玉将目光望向了墨夷初。
她能理解黑鸟心中的怨恨。
或许在黑鸟看来,这个孩子若能早一些回来,或许它就可以和他一起,在邪阵怨气远没有今日之深的时候将秦若蘅唤醒了。
就算这只是一个美好的幻想,他也不该完全置身之外。
可是三百年前,那个孩子年仅九岁,经受了那么非人的折磨,选择性遗忘了一些事情似也十分正常。
若是不曾忘却这样的过往,只怕是留在朝瑶的日日夜夜都将难以安眠。
如今,黑鸟的追问让他彻底失了言语。
他想,如果可以选择,他也不想忘记。
如果可以选择,他也希望能够早些回到此处,竭尽所能解了当年之怨。
可忘了就是忘了,没来就是没来。
他于无知无觉间,扔下了此生最不该扔下的一人一妖。
“无问花……”墨夷初低声说着,眼底不由闪过一丝苦涩。
他说他想起来了。
噩梦缠身的那一年,他看见过清玄尊指尖凝出的无问花。
“来路归途两无问,唯执一念忘旧尘。”她俯下身来,轻声对他说道,“服下此花,便能放下所有,换得此心清净……如此,往后你就不会再做噩梦了。”
“忘得干净?”师尊站在一旁,微蹙着眉。
“倒也没有特别干净。”她弯起眉眼,浅浅笑道,“它会为你留下一缕执念,藏在心底深处某个自己都未必能够触及的地方。至于此生能否再次忆起,就要看忘却之时心里的执念到底能有多深了。”
末了,她将灵花递向师尊,玩笑似的问了一句:“怎么,你也想试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