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说,她本就没有太多执念——寿数短暂,生活清苦,她只希望自己还活着的时候,能陪着母亲风平浪静地过日子。
怎料却在“生命的最后”几经变故,失了长姐、离了母亲,自己必然也要在异国他乡无人问津的角落死去。
但现在她得见前路的微光,疑似死后化作红狐的长姐也在保佑着她,她便也想试着听从母亲最后的叮嘱,放下过往,只管朝前走。
于是本该双休再讲的故事,被她挪到了今晚。
说自己,也说长姐和母亲,以及那位鲜少见几面,但每次见面都会得她恩赐的先皇后。
好似要将昨夜未能说出口的话,都倾吐个干净。
【我记事起便和母亲居于冷宫,平日里虽会被克扣物资与银两,也没有母族帮衬,但左右日子还算过得去,逢年过节父皇开宴,也有我们母女的份。只是避暑山庄这等去处,就仅停留于他人口述的故事里了。】
【与长姐初识的时期太早,并且是她先识得我。】
【长姐大我九岁,我尚在襁褓中时,她时常来看我,高高兴兴唤我“妹妹”,哼歌哄我入睡。待我记事,她已是能舞刀弄剑的大姑娘了,很早便从军杀敌。】
【因着长姐的青睐,我与母亲的日子也顺遂不少。那些妃嫔与下人若要欺负我们母女,须得好好考虑考虑长姐的刀枪。】
写到这里,她无声笑了笑。
实际上,长姐反而崇尚“以和为贵”,能用嘴巴和钱财便能摆平的事,长姐并不希望动干戈。
——“伤人杀生,都是一回生、二回熟,长姐可不希望自己变成杀人如麻的大魔头!”
她犹记长姐的话,于是在后面将这句添了上去,又另起一行。
【我幼时偶尔也会想,倘若母亲是母亲,先皇后是父皇该多好。先皇后与母亲虽不算熟络,但总对母亲照顾有加,就好像长姐待我一样。】
【母亲曾说,唯有女子才知女子的苦楚,而先皇后母仪天下,宽宏大度,我二哥的生母费尽心思与她争宠,她亦只是一笑而过,鲜有责罚。】
【我却觉得先皇后这样活着好累,可在我们的世界,能够攀附皇族,便是触碰到了权势的顶尖,除了贵为一国皇后,我不知道她还能去往何处……】
写到这里,她顿了顿笔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继续:【倘若她未曾遭难,借助母族势力称帝,想来也是不错的选择。】
她记得在将雪那边,有很长一段时间是“女子称帝”,也正因为女人们在那段历史中的努力,才有了如今“女男平等”的世界。
女子念书、为官、从商成为社会潮流,不再因为“到了年纪”就被赶着谈婚论嫁,不再有女子独自出门遭受性命威胁,一座又一座“深山”成为沉重而黑暗的历史。
顶尖的女科学家们甚至研究出了同性结合生子的技术,女性掌权者因此制定新的律法……每一件她从教科书上看来的“革新”与变化,都是她难以想象的。
她也不止一次设想过,要是长姐、母亲与先皇后都能转世投胎到那个世界,一切又会如何发展。
而在看到那本印满“先皇后”照片的册子后,她觉得自己的想象真的已经得到了落实。
不过,这隐秘的心思暂且就没必要告诉将雪了,待她真正去往她的世界,当面问一问她们便是。
就算那个世界的她们并非此世她们的转生,仅仅只是容貌相似,也算一种美好愿景的寄托了-
敞开心扉的交谈,在程姐喊晚饭时结束。
直到最后,将雪也没透露出对于两位妈咪在古代世界有所对应的猜测,她和姐姐就这样静静地看完了萧珞寒所说的故事。
但她还是不确定萧珞寒的打算,只好寄希望于老姐对字迹情绪的洞察能力。
“她已经决心要过来了。”将梅翻看着日记,“之前的字迹还犹豫不决,但现在完全不一样了。”
她顿了顿,“你跟她单独说过什么吗?那天午休的时候。”
“呃……我只是指出了她的恐惧,以及问了她的喜好,这样我就可以提前准备起来,她一过来就能用上,不用临时买。”将雪回忆,“应该是她自己想通了,这种重大的事情,也只能靠她自己想通。”
接过日记,她边跟三公主写告别的话,边说,“不过在那之前,我也得努努力,早点帮她实现心愿。”
她要尽早调查清楚,争取赶在两国定下的婚期之前,就把三公主捞过来!
第38章摸摸猫
大颍的冬月一日冷过一日,入夜更是天寒。
石竹今晚端了个小汤锅来,并一些牛羊肉薄片、几盘鲜蔬,满满当当摆了一桌。
萧珞寒只在冬至前后见过这般景象,诧异问:“今日是什么特殊时期吗?”
“没有,只是奴婢觉着今夜冷得紧,比起菜肴,还是吃火锅更热乎些,对您还在来月事的身子也好。”石竹娴熟地开始涮肉片,“您放心,食材都是奴婢亲手准备的,谁也别想下毒!”
萧珞寒自然信得过石竹,只是隔着氤氲雾气,她瞧着石竹的笑容,不免懊悔没有趁着刚才向那位姐姐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