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怎知?即便你不来谢府,你外祖母就会安然活到现在?」
「可至少……」
知道她要说什么,谢知礼直接道。
「你是想说,至少外祖父心里会好受一些,是吗?」
「可是凭什么?」
且不说痛苦是他自己的,无法转嫁到他人身上,就算能转嫁,也不能转嫁到无辜之人身上。
「你是错在投生昭云皇室,成为被报复的棋子?还是错在投生到谢若木腹中,成为我们的外孙女?」
听到这一连串的质问,云栖晚愣住,她曾无数次想过这个问题,可是她想不明白。
「你师娘的事,外祖父也已知晓,虽然你如今不再一心求死,但你还是会时常责怪自己,对不对?」
所以最开始,她想用自己的命换他们的命,只是被他们拼命拉了回来。
此刻的云栖晚仍旧像个迷路的孩子,卸下所有的伪装。
「我没办法不怪自己。」
所有人都告诉她不要责怪自己,她也想做到,可她做不到。
眼前的迷雾她也想拨开,可目前的她无能为力,也或许有一天她想开了,便能拨开。
「那你可曾怨过外祖父当初没能及时救下你,让你走投无路,跳下疾风崖?」
云栖晚想都不想就摇头。
「当然不……。」
但谢知礼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
「可我怪自己,若当初我能多留心一些,或许咱们祖孙俩不会一别就是十年。」
云栖晚的十年,还有云知柠的十五年,是谢府永远的遗憾。
「怪我没教养好那个孽障,让你受了这么苦,又或许说,当初我和你外祖母就不该生下她。」
云栖晚的心像被针扎了一样疼。
「外祖父,这些怎么能怪您呢?」
谢知礼定定地看着她。
「那你为何又要责怪自己?」
「我……」
云栖晚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见谢知礼又道。
「医者不自医,渡人容易,渡己难。」
「无论是对于柠儿,还是希儿和澜安,你总是看得如此透彻,可你看自己时,为何这般模糊?」
她能规劝禁锢自我的谢澜安,也能规劝轻视自我的谢音希,更能规劝缺失自我的云知柠,可唯独无法规劝自己。
「晚儿,你连对昭云帝和云珩都能手下留情,为何要对自己如此苛责?」
她能善待别人,却无法善待自己。
「可外祖父不是从小便教导我,要无愧于人,无愧于心吗?」
她并非苛责自己,只是想做到无愧于人,无愧于心而已。
但她好像没有做到,不仅没有,她有愧的还是最亲近之人。
谢知礼原先准备好一箩筐的话,就被云栖晚这一句话干沉默了。
当年他教导了那么多话,这丫头怎么就偏偏记住了这句,还践行得这般「好」。
那他还教过这丫头不要委曲求全,怎么不见她好好履行?
当初他只是担心这孩子心生怨怼,滋生阴暗,所以教的都是正义之道。